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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yes Locked (13)

 

 

 

 

Eyes Locked

 

13

 

 

『瑟,真不敢相信才剛跟妳分享完這裡的風和日麗不到一個禮拜,又是又溼又冷的天氣了,好煩。

跟Wendy之間也是。

想過要狠心的冷淡她,長痛不如短痛。

但只要在她面前,看著她的眼睛,我就無法口是心非,無處可逃。

我貪戀跟她相處的每一刻,自私的想待在她的身邊,甚至動了就跟她遠走高飛不回韓國的念頭。

如果我跟她的緣分就只有這麼短短幾個月,渴望跟她在一起到最後一刻的心願是太自私還是太卑微了呢?

瑟琪啊,我的人生好像第一次出現了我想要爭取的...』

 

 

 

 

***

 

 

 

 

陰晴不定的五月,才剛在陽光普照的午後做日光浴不久後,暴風雨便無預警的襲擊這座城市,沒能來得及成熟再被暖風溫柔捲起的櫻花花瓣,只能被狂風殘忍的蹂躪,再被冷雨無情的踐踏。

 

 

窗外的雨隨著陣風忽強忽弱,校園的景色都變成了灰濛濛的一片。

不喜歡巨響的裴柱現坐在床上,將棉被用像斗篷的方式將自己裹著,以為可以用厚棉被來掩蓋窗戶被吹得乒乓作響的噪音。

 

 

轟隆隆隆

 

 

先是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瞬間照亮了裴柱現的房間,接著是雷聲巨響,嚇得裴柱現在床上跳了起來,也忍不住小小的尖叫出聲。

 

還精神未定,裴柱現又因為床頭櫃突然震動起來的手機而又全身抖了好大一下。

 

“…Hello?”

“是我,”

 

電話那頭是讓裴柱現一聽到就馬上心安下來來自Wendy的嗓音。

“這種暴風雨在這個時節是很正常的,不要害怕。”

“好。”

“窗戶有關好吧?不小心滲水進去淹水的話就不好了。”

“有。”

 

Wendy沒有馬上接著回話,她停頓了一會兒,像是在估量著什麼。

再次開口時,裴柱現可以想像Wendy此刻皺著眉,擔心的表情,

“很害怕嗎?”

“…還...還好...”

 

裴柱現一直故意小聲的簡短回應,好掩飾自己顫抖的聲線,但還是被聰明的Wendy揭穿了,

“我就知道!沒辦法了,妳等我一下,我現在過去!”

“呀,不要過來,外面下著大雨,太危險了!”

想到Wendy要在狂風暴雨的晚上踏入雨中來見自己,裴柱現急得音量都大了起來,也將剛剛害怕的情緒拋到腦後。

“看樣子這雨不會這麼快停,雷也有可能打一整晚,我過去陪妳吧。開車過去很安全,一下就到了。五分鐘,很快。待會來幫我開門。”

 

Wendy說完話之後也不等裴柱現回應便匆匆掛了電話。

 

 

裴柱現愣了一陣才後知後覺的發現Wendy早結束了通話。

她跳下了床,加了件外套,拿了房卡就奔出了房間。

 

 

在宿舍大門內來回踱步等著Wendy的裴柱現,覺得這是她人生中最漫長的五分鐘。

她看著玻璃大門外霧茫茫的天空跟混濁的景色,牽掛著Wendy的行車安全。

她不時地低頭看著手機螢幕確認時間,也擔心漏接了Wendy的電話。

而這憂懼的情緒竟讓她對門外的一切攪擾都充耳不聞。

 

 

終於,她看到門外模糊的冷白色車頭燈越來越放大並向著宿舍的方向前進,最後在宿舍前方停了下來。

接著就看到Wendy下了車,然後從後座拉出了裝有薄毯的袋子。

她將其甩到右肩上,舉起左手護著頭頂,向著宿舍大門跑去。

 

裴柱現趕緊將大門打開,讓在短短的時間就淋了不少雨的Wendy進到溫暖乾爽的室內。

她面露擔憂的皺著眉,舉起手,撥了撥Wendy濕透了的瀏海,

“都淋濕了,妳怎麼這麼固執啦!”

“這個是防水袋,濕了沒關係。”

“我是說妳!誰管妳什麼袋!”

 

雖然裴柱現惱怒Wendy的堅持,但心裡深處卻甜的化了開,今晚持續幾個小時的暴風雨所帶來的焦慮,在Wendy說要來陪自己的那刻起,便煙消雲散。

 

在回寢室的路上,兩人一路鬥著嘴,不外乎是裴柱現不停碎唸著Wendy做事總是笨拙又衝動,然後Wendy再辯著她都有好好分析過、這真的不嚴重云云。

 

 

一進到房間,裴柱現馬上將Wendy扛著的袋子拿下,接著便不由分說地將她推進浴室裡。

這一系列令人摸不著頭緒的動作,讓被推著的Wendy大聲嚷嚷,手也無助的舉著、無處安放,

“妳幹嘛啦,我洗過澡才來的,連睡衣都穿好了。”

“誰叫妳要把自己淋濕,再去洗一次熱水澡,不要又感冒了。”

 

裴柱現邊說著話邊伸手一推,接著關上了浴室的門,把Wendy還有她的大嗓門給隔在了門後,只剩下悶悶的埋怨,

“明明就可以吹吹頭髮就好了...”

 

這段時間裴柱現走到衣櫃旁又拿出一套乾淨的睡衣及毛巾,再走回浴室前將門開了一個小縫,將其遞上,

“把髒雨都洗掉了才可以上我的床。”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浴室的門又被打了開,剛沐浴完的Wendy跟滿室的氤氳一起溜了出來。

 

頭上頂著濕漉漉的頭髮跟一條小毛巾的Wendy,一踏出浴室的視線裡是裴柱現站在書桌椅後,一手拿著吹風機,一手拍了拍椅背,對Wendy熱情笑著的模樣。

Wendy也了然於心的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然後輕盈的踏著小碎步到椅子邊乖巧地坐下。

 

 

在裴柱現啟動了吹風機後,巨大的聲響將兩個人隔成兩個世界。

坐在椅子上的Wendy閉著眼,享受溫暖的熱風還有裴柱現用手指梳著自己的髮絲時輕觸頭皮的酥麻感。

她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有人為自己吹頭髮會是這麼親密、這麼幸福的事。

 

Wendy的雙手貼在屈著的膝蓋上,因為悸動的心情,有些緊張的抓了抓褲管。

她的臉上揚著裴柱現所看不到的滿足笑容,她想著,也許頭髮上的水氣會因為她逐漸上升的體溫而自行蒸發,如果還能冒煙的話那該有多好笑。

因著荒唐的天馬行空,Wendy忍不住笑了出聲,心裡也癢癢的。

 

 

 

但裴柱現卻是在情緒光譜的另一側。

 

裴柱現在Wendy入座之後,臉上的笑容悄悄的消失,眼底也浮現一層憂鬱。

 

一直都有打算要跨出那一步跟Wendy好好談談,也許就是今天了吧。

像是命運般,Wendy自己找來待上一晚的這一天。

 

裴柱現的手細膩且溫柔的撫著Wendy絲綢般的細軟髮,一下又一下的,也梳理著自己的心思。

感受著Wendy每一根髮絲的觸感,也感受著親密無間的此刻,回想著這幾個月來每次等待著見面的期待心情、一見到面時藏不住的喜悅、看著彼此時眼裡滿溢的愛戀,還有在知曉彼此心意之後刻意克制的肢體接觸,以及在碰觸了之後無法抑制的小鹿亂撞跟觸電的感覺。

 

她害怕,害怕過了這晚之後,這些珍貴的瞬間都將真實地成了過往雲煙,而她也該從這短暫的美夢中清醒過來。

 

 

『啪』

 

裴柱現將吹風機的電源關上,房間又安靜了下來,只剩窗外小了些、滴滴答答的雨聲。

 

Wendy轉過身,用格外惹人憐愛的角度仰著頭對裴柱現笑瞇了眼睛,

“讓這麼漂亮的姐姐給我吹頭髮,此生沒有遺憾了,謝謝妳。”

Wendy這肉麻的話讓裴柱現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她忍著想捏捏Wendy臉頰的衝動,而是掩飾著害羞地伸手寵溺的揉亂Wendy的頭髮,

“不早了,去睡覺吧。”

 

 

 

當裴柱現調好夜燈、關上大燈,走到床邊時,Wendy已經溫順地在床的左側躺好,也用帶來的薄毯將自己裹得嚴實。

裴柱現先是看了看這新鮮的畫面,勾了勾嘴角,才爬上了床。

 

但這踏實的幸福感並沒有維持多久。

Wendy身上沒有了她特有的淡柑橘香,而是自己的沐浴乳及衣物柔軟精的味道。

雖然是再熟悉不過的香味,但這組合卻讓裴柱現覺得陌生。

 

 

她對接下來即將發展的事感到不安,也因此不自覺的攥著棉被。

強烈的心跳,讓她有著連床都在震動的錯覺。

血管在體內快速的收縮,她也因太陽穴的劇烈跳動而輕微耳鳴。

 

 

她將雙手撫上心臟的位置,慢慢地深呼吸,直到心情稍稍平復。

她告訴自己,這是正確的事,儘管是痛苦的。

她願意當那個壞人,讓彼此都看清現實,而不是耽溺在虛幻的美好裡,萬劫不復。

 

“承完,睡了嗎?”

“…還沒。”

 

聽到裴柱現喊自己的本名,Wendy翻了個身側向裴柱現的方向,就算是在只剩下微弱亮光的房間裡,Wendy的雙眼仍是清澈明亮。

 

裴柱現用餘光意識到Wendy正盯著自己,但她仍維持著仰躺的姿勢,只敢看向天花板,

 

 

“我好像從來沒跟妳說過我的事。”

“嗯,我想聽。”

Wendy在床上扭了扭,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並將一隻手臂墊在枕頭下方,雙眼專注的看著裴柱現。

 

 

裴柱現清了清喉嚨,語調裝作若無其事卻又無比慎重。

 

 

“我的爺爺白手起家的創立了報社,在政權動盪的年代守住了公司,守住了幾十個員工的飯碗跟他們的家庭,是那個年代不可或缺的人物。後來我的父親接手了公司,更有野心的擴張了事業版圖,從報社又發展出了雜誌社、新聞台、電台,提供閱聽者第一手消息,也成為了政商名流關心的對象。”

 

Wendy有些摸不著頭緒,也驚訝著原來裴柱現的背景這麼不一般。

 

“從我有記憶以來,所有身邊的人都告訴我,我是未來集團的接班人,所有我該做的事都是為了要達成這個目標,配得上這個身份。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事情會有其他發展的可能。”

 

裴柱現停了停,換了輕鬆一點的語氣,

 

“小時候懞懞懂懂的階段很為這樣的身份驕傲,也覺得被安排好的事都要盡力去達成,期待趕快長大成為讓人稱羨的社長。認真地上了英文課、鋼琴課、禮儀課、領袖課,放學後的家教也排得滿滿的,就怕未來上不了好的大學。一直到了高中青春期的時候,才開始問自己,我為什麼這樣活著?”

 

“瑟琪,我跟妳提過她嗎?”

“嗯,跟妳拍很多照片的朋友。”

 

裴柱現聽到這回答皺了皺眉,不記得她曾這樣形容過姜瑟琪,但這不是重點。

 

“她家也是大企業,是跟我從小就玩在一起的朋友。高中的時候看著她三天兩頭離家出走,只是因為不想照著父母說的話做,想做讓自己開心的事。我才開始思考,我想做的事是什麼呢?我開心嗎?”

“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我討厭我的身份。”

 

窗外的雨又大了起來,滂沱的大雨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雨聲。

 

“我因此開始活得很被動,就是最低限度的照著被安排的去做,反正也改變不了什麼。我知道我會上好大學,會出國交換或留學多拿一個國外的學歷,然後嫁給餐飲集團富二代,因為他的父親想選議員,我們的婚姻對兩家集團都有好處。”

 

裴柱現用平靜且無奈的語調說著她明知對Wendy來說有些太殘忍的話。

 

“從高中開始我就常被帶去父親的政商飯局吃飯,尤其是當對方有年紀相仿的兒子的時候。一開始覺得尷尬所以很排斥,也因為這個跟父母吵過架。但後來也漸漸的變得無所謂,畢竟這就是我所生活的那個世界再普通不過的常規。”

 

裴柱現講完這句話後,停了停,想著她在遇到Wendy之前那些乏味的日子,嘆了口氣,

“承完吶,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Wendy沒有回應他,只是安靜地凝視著裴柱現,臉上掛著複雜的表情。

 

“雖然也算是父母的規劃,但這次的出國交換是我一氣之下申請的,像是離家出走般的想逃離父母,逃到另外一個國度...,然後遇見了妳。”

 

裴柱現說到這裡,終於翻了個身,跟Wendy面對面,看著她注視著自己的眼睛,揚起了幸福的微笑,

“在意識到我的處境之後,我的世界就一直都是雨天。在遇見妳之前,我都不知道我的世界裡也會有耀眼的太陽為我帶來晴天。”

 

終於說出真心話的裴柱現,羞澀的笑彎了眼睛,但再次開口的聲音裡卻參雜了些許鼻音,

“但是承完吶,我終究要結束這場美夢,然後回去我的世界,照著我父母寫好的腳本繼續演下去,過著我注定的人生。”

 

 

不管我多喜歡妳,多麽想在妳身邊一起看遍在我們的世界裡劃過的每道彩虹。

 

沒說出口的這句話,裴柱現在心裡傾訴。

 

 

Wendy聽懂了裴柱現隱晦的意思,有些著急她們的結局終究無疾而終,而急迫的開口,

“我也可以為妳離開加拿大啊,如果是我去妳的世界呢?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我們可以一起面對困難,妳不會再是一個人。”

 

Wendy垂著眉尾,心疼的看著裴柱現,明明也動了情卻又要出手硬生斬斷該是多麽痛心的一件事。

 

聽到Wendy的回應,裴柱現胸口一緊。

她知道Wendy對自己的情有多深,深到願意為自己離鄉背井,這份拒絕就會傷她多深。

 

 

裴柱現吸了吸鼻子,語調嚴肅卻柔和,

“妳別輕易的說這種話,我不想為妳的未來負責。”

“誰要妳負責了,”

Wendy的聲音揚了幾度,明顯的倔強,

“喜歡上妳,與妳在一起是我的決定,我會負責!”

 

 

愣愣的看著此刻堅定的Wendy,還有她說出諾言時的自信跟決絕,裴柱現又心動了。

 

心動的同時,她也知道這是她所害怕的。

 

 

裴柱現撇開了視線,搖了搖頭,加重的語氣像是在懇求,

“承完吶,妳還是不懂,這就是我們兩個身處的不同世界的差別。在我的世界裡,即便沒有什麼是我可以選擇的,但我不僅要為我自己負責,還要為整個集團上上下下的人負責。在妳的世界裡,有支持妳的爸媽,有一切妳可以去追尋的事物,”

 

裴柱現顫抖的嘆了口氣,

“我的世界不適合妳。”

 

裴柱現看著Wendy張口好似還想爭辯什麼,然後卻又輕抖著合上雙唇。

她望著Wendy的眼神逐漸暗淡,失去了總讓她著迷的那股光芒。

接著,Wendy移開了視線,不再看著裴柱現的雙眼,獨自消化著裴柱現所說的種種。

 

看著眼前脆弱的令人揪心的Wendy,裴柱現向Wendy的方向伸出手,卻在即將碰觸到她時停了下來,不知道這個碰觸對Wendy來說會是獲得安慰,抑或是徒增困惑。

 

 

兩人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雨又變小了,而這次似乎真的是來到了這場暴風雨的盡頭。

 

 

Wendy終於抬起眼來,那雙眼雖然還悲傷著,但還存有一絲盼望。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顫抖,小心翼翼的探詢,

“我可以解釋為妳也同樣珍惜我,捨不得我因為妳跟著辛苦嗎?”

 

“嗯,”

領悟到Wendy都到了這個時候仍是聰明又善解人意、會心的明白裴柱現的拒絕背後所乘載的愛意,更使得要放下Wendy這個靈魂伴侶的裴柱現心酸不已。

 

不只窗外是霧茫茫的一片,裴柱現覺得連室內也起了霧,讓她視線模糊。

一眨眼,晶瑩的淚珠就從眼角流了出來,

 

“我的世界是混濁的,我希望妳保有妳的清澈。”

 

 


我想看貝貝的演唱會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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