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yes Locked
8
『瑟琪啊...
妳覺得心動的定義是什麼呢？看過妳還有妳身邊那些來來去去的女孩子，這問題應該難不倒妳吧！
也沒什麼，只是一時有些困惑，不知道是對有好感的人產生了好奇，對她對我的種種行為感到好奇，或是對我們之間的可能好奇。
這樣的心情已經讓我不能再坦然的面對她。
還有在她身邊時的我自己』
打到這裡，裴柱現停下敲著鍵盤的動作，讀了讀自己一鼓作氣地傾訴到底都說了些什麼，然後垂下頭，雙手手指插進了髮根處，沉思了一會，等待著急躁的心跳平緩下來。
許久後她才抬起頭，順了順頭髮，接著瀟灑地按住刪除鍵直至螢幕又呈現空白一片，然後闔上了筆電。
期中考結束的隔天晚上，室內籃球場與平常有著天壤之別。
沒有了明亮的照明或散發著粗獷陽剛氣息的人群及球鞋與木地板摩擦的吱吱聲，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燈光下金色的或銀色的緞帶、粉紅色紫色淺藍色的氣球佈置，一個個精心打扮過的與會嘉賓，耳裡聽著的是在一首又一首的流行音樂背景裡，歡快熱絡地談天聲以及香檳杯碰杯的清脆。
打從裴柱現收到入學需知的通知單時，便知道不可避免的會有這盛大的國際學生舞會，也乾脆在韓國時就將小禮服給準備好了，雖然她總是暗自希望自己並不會用上。
裴柱現一直到從宿舍出發的最後一刻都還在跟自己辯論著到底要不要出席，想著自己這三個月來根本沒參加任何留學生的活動，也沒認識什麼人，甚至還像個高傲難相處的千金小姐般的對所有邀約都已讀不回。
也就導致當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抵達會場時，其他的學生們早就已經一群一群跟平時就玩鬧在一起的朋友們物以類聚的在一起，輕輕搖晃著身體，喝酒談天。
放眼望去，依舊很明顯地一下就可以分辨出各族群的屬性。黑頭髮的亞洲學生們再細分成不同國家的群體，白皮膚的歐洲學生們用著他們獨有的響亮嗓門以母語交談著，皮膚顏色較深的學生們也是用著飛快的語速以及誇張的肢體互動著。一群一群的，井水不犯河水。
儘管連種族上同根生的韓國學生族群都融入不了，裴柱現還是禮貌性地出席，想著至少給國際學生會的主辦單位還有韓國學生會的代表打個照面，畢竟未來有機會還是得攀個牽強的關係。
撇開各式眼花撩亂的派對佈置元素，會場的動線其實很簡單。
體育館大門正對著的籃球筐下有一個臨時搭建的講台，而原本觀眾席的兩側前則是整齊地擺放了幾個鋪有純白色桌巾的圓桌，每個圓桌的中間也添加氣氛的擺上了插著或紅或紫或粉色玫瑰的玻璃花瓶。
大概是每隔三個圓桌的距離，便擺有各式異國的、或道地加拿大小點的小餐桌，一口大小的份量，讓來參加派對的人能方便地邊享用美食邊社交，而旁邊吧台提供的免費酒水飲料更是絡繹不絕地成了此派對最熱門的一隅。
裴柱現的黑色平口長洋裝與她稍微整理過的黑長捲髮相得益璋，禮服的胸上緣有著層層疊疊的復古抓皺絲質設計，經典低調卻又不失高雅，錦上添花的銀製項鍊及耳環，更是襯托出她白冷的皮膚以及精緻的五官。
一進入會場，裴柱現便注意到了幾雙開始朝她望過來的眼神，她至吧台要了一杯香檳以掩飾無措的尷尬，並挑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靜靜的等著開場的演講。
國際學生事務組的演講不外乎是老調重彈的讚揚著國際學生對於文化交流還有促進全球聯繫有著多麽深遠的影響力，而聽到這裡的裴柱現也挑了左眉，饒富興趣的瞥了瞥仍是三五成群的學生們。
這演講應該也要多謝謝國際學生對校務財政的貢獻吧？也不想想這些財力驚人的外國學生交納了多幾倍的學費...
裴柱現在心裡諷刺地想著。
組長旨在激勵人心卻以稍嫌乏味收場的演講在眾人的鼓掌及口哨聲中落幕，而現場的燈光也從原本的暖亮，調暗至夜藍色，屬於舞會的音樂又開始播放。
一名同為韓國人的男學生一手拿著裝有韓式炸雞及辣炒年糕的餐盤，一手拿著一杯浮著新鮮泡沫的啤酒來到裴柱現的面前，
“嗨，妳是裴柱現吧？嚐過這些韓食了嗎？這可是我們韓國學生會的成員準備的喔！”
裴柱現側了側身子，望向男子後方一群興奮的竊笑著且ㄧ臉八卦的一群人，然後才再將視線轉回到男子身上，
“我是朴文彬，剛開學的時候有跟妳說過話，但妳可能不記得了，”
男子露出靦腆的笑容，將餐盤及酒杯放在了裴柱現面前的餐桌上，然後逕自地坐在了裴柱現身邊的位置，
“妳的父親是Perfect 10雜誌社的社長對吧，因為雜誌內容涉足經濟及政治的關係，聽說也跟青瓦台有不錯的關係是嗎？”
開始進入正題了，裴柱現心裡想著。
正是她所不樂見的發展，裴柱現抿了抿嘴、微乎其微的皺了皺眉，將椅子往後退了些，作勢就要起身離開。
不料，男子居然大膽的一手按住了裴柱現的大腿，將她壓回椅子上。
像是真心沒發覺裴柱現驚恐的神情般，男子向前傾、縮短了跟裴柱現之間的距離，用著現在聽來讓人悚然的禮貌嗓音，比了比一直在身後關注著進展的同文同種，
“來跟我們一起玩吧，我們那一桌有特殊口味的炸雞跟其他韓餐。金大永妳知道是誰吧，就是把家裡主廚一起帶來加拿大唸書的那個。”
接著他大膽的將手伸向裴柱現，意圖擅自拉她的手。
就在此時，一隻手重重的拍在男子的肩上，讓他嚇得跳了起來。
“我們柱現不吃炸雞的。”
男子反射動作的轉過頭，看到的卻是有著金髮及藍眼睛如假包換的白人女子。
耳裡聽到的跟眼睛看到的起了衝突，男子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張著嘴、呆愣地看著Wendy走向裴柱現，然後她彎下腰、朝著裴柱現伸出手，
“Would you like to dance?”
當裴柱現回過神時，她已經站在了舞池中，一手搭在了Wendy的肩上，一手則是被Wendy緊握著。
從朴文彬的出現、他無理的用字遣詞、放肆的舉動、一直到Wendy出乎意料的插手，事情變化的速度太快，裴柱現沒來得及消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不斷加速，從一開始的防備、恐懼，再到Wendy的驚喜現身，弄得她心神不寧。
也許是因為有Wendy領著輕輕搖晃的關係，裴柱現才將自己失了的魂拼湊回來，心跳漸漸緩下，輕快的英式搖滾也才傳進耳裡。
看了眼眼前的Wendy，好不容易回過的神，又出走了。
眼前的Wendy沒有了裴柱現所熟悉的長金髮，而是及肩的短髮，讓她的臉更加小巧立體 。平時幾乎素顏的她畫上了淡妝，加深了顏色的眉毛及眼線讓她的眉宇之間增添了些少年英氣。可能是因為現場的氣氛，也可能是妝容的改變，她天生捲翹的睫毛與深邃的雙眼皮，在此刻卻多了一絲玩世不恭又神秘的氣息。
視線下移，裴柱現才注意到了在Wendy身上意外迷人的中性打扮。
短版的白色襯衫總若有似無的露出Wendy緊實的腰線，黑色的領帶恰到好處的點綴，而下半身只著寬版的黑西裝長褲也讓個子其實不高的Wendy有著長身比例的錯覺。
看著眼前的裴柱現輕蹙著眉上上下下打量著自己，Wendy不等裴柱現開口，自己先解釋了起來，
“足球賽季要到了，短髮不管是在跑步的當下或是盥洗上都方便許多。”
裴柱現將視線再次固定在Wendy的臉上，看著她令人著迷的雙眼、噙著笑的嘴角、可愛的酒窩，還有此刻被她軟軟的手所握著的觸感，裴柱現的心跳又不爭氣的強烈了起來，也猜想自己此刻的雙頰肯定泛紅著的反應著自己逐漸升高的體溫。
平常明明多話的Wendy此時卻只是微笑著靜靜看著自己，讓裴柱現有種心猿意馬都被看透的不安。
她只好不自在的清清喉嚨，打破兩人間的沉默，
“妳怎麼會來？”
“對啊，妳為什麼不邀請我？”
哪壺不開提哪壺。
裴柱現這才遲來的對自己這週以來頻頻躲著Wendy然後又被揭穿的劇情走向感到尷尬，接著又冷不防地想起那些因為Wendy所產生的悸動心情、嫉妒心理，及進退兩難的混亂心情，而最後索性選擇先逃避讓自己靜一靜。
然而，花了這麼多時間陪伴裴柱現的Wendy怎麼會感受不到她突然的行為變化？
“妳是在躲著我嗎？”
Wendy的聲音裡沒有質問，只是純粹的好奇。在等待回應的同時，她將裴柱現向著自己又拉近一些，好躲過裴柱現身後玩得太嗨的同學們。
“沒有。”
口是心非的裴柱現，閃躲著Wendy的凝視。
“那怎麼突然都不理我了，該輔導的時間沒出現在妳習慣的圖書館座位，有活動也不跟我說。”
“就只是...”
裴柱現頓了頓，想了下要怎麼將Wendy一軍。
接著皺起秀眉，提高了聲音，理直氣壯地埋怨控訴，
“就只是想認真唸書準備期中考，妳話太多了總是吵我，要不然就是跟妳在一起休息散步吃東西的時間加起來比唸書還多，妳是想害我連輕輕鬆鬆的交換學程還會有科目被當掉嗎？”
聽到裴柱現的回應，Wendy抬起頭釋然的大笑出聲，然後再低下頭不好意思的吐吐舌。
她抬起眼，有點撒嬌的看著裴柱現，晃了晃握著的手，鬆了一口氣，
“沒有躲我就好。”
裴柱現聞聲，心虛的垂下眼，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再抬起頭時也換上了淘氣的表情，換個話題，
“妳邀請人跳舞的台詞怎麼有些老套？”
裴柱現的這句話讓Wendy微微將頭歪向一邊，皺著眉頭，面露不解。
這可愛的樣子卻逗笑了裴柱現，
“哈哈，老套是什麼不知道嗎？”
“嗯，不知道。”
“Cliché.”
“嘿，妳不是不喜歡我講法文嗎！”
“我是不喜歡妳在我面前跟別人講法文。”
Wendy還微蹙著眉消化著裴柱現話裡的意思，卻被即將播放下一首曲子前的空白大聲打斷。
舞池的燈光先是回到全亮的初始狀態，原本在舞池中的其他同學們也趁此時換了隊形，有的離開舞池回到餐桌處歇息，也有人牽著舞伴進場。
過了一會兒，燈光才又暗了下來，甚至比稍早又更暗了一階，也因此使得裝飾用的彩帶更加閃閃發光，讓人有著在星空下的錯覺。
Wendy 放開了一直以來牽著的裴柱現，環視了一圈現場倆倆相對，靈動的雙眼正從這場景的轉換中接收著訊息。
當白色的聚光燈照亮舞池時，裴柱現才發現這似乎是進入到下一個環節了。
舞池中的氣氛沉靜了不少，步調似乎慢了下來，說話的音量也放低許多，但卻能感受到有什麼在暗潮洶湧著。
音樂又再次響起，六八拍的鼓點導入了浪漫節奏，接著是鋼琴抒情的和絃及前奏。
Wendy向著裴柱現微微屈著膝，紳士般的敬了禮，然後伸出左手做出邀請的姿勢。
明明剛才也被牽了十幾分鐘，但看到此刻特別溫柔又正式的開場，裴柱現竟莫名的害臊起來。
她生澀地將右手覆上Wendy的手，得到了許可，Wendy便將自己的右手扶上了裴柱現的腰，兩個人倏地拉近了距離，Wendy聽見了裴柱現突然急促地吸了口氣的聲音。
低沉溫暖的男聲開始唱述著註定相遇且相愛的兩人共度了美好的時光，一起體驗到愛的瞬間才理解活著的意義。但可惜，在他們的內心深處，他們都明白這份愛難有結果，只能遙遙望著明明就觸手可及的對方。
跟剛剛只是聽著音樂隨著節奏搖晃邊跟Wendy聊天不同，深情的音樂、浪漫的氣氛、還有Wendy只是淺淺笑著卻有點嚴肅的表情，讓裴柱現也有些不知所措的緊張。
從沒跳過舞的她，一開始先是低頭看著Wendy的腳步，專心地配合著Wendy的動作。
在Wendy自信的帶領之下，隨著她跟著節拍踏步、轉圈。
漸漸抓到了規律之後，裴柱現抬起頭，一瞬間就跌入了Wendy那雙凝視著自己的美麗雙眼，讓她的心又是一沉，墜入彷彿只剩下兩人的世界。
Wendy的雙眼裡那複雜又精緻的紋路，總讓裴柱現看著看著就不知不覺得平靜下來，忘卻煩憂，也無心理會外界的紛擾。
她的耳裡只聽得見那深情的音樂，像是只為了她們歌唱一般；而她也覺得那白亮的聚光燈像是只灑在她們身上，彷彿她們是這場宴會的主角，只隨著她們的舞步移動。
此時此刻，其他的人事物都不重要，只有當下環著彼此的兩人在生命的篇章留下永恆的註記。
Wendy的金短髮被聚光燈照得閃閃發亮，看起來有些夢幻。
她今晚特別的打扮、嘴角總是掛著的一抹淡淡微笑，還有那眼裡的炙熱，讓裴柱現無法移開視線。
每一次的凝視都如同又添加了心動的劑量，脈搏也隨著微微加速。
裴柱現淺淺的吸了一口氣，試圖緩解一下也許只有自己察覺到的兩人間的張力，
“為什麼都不說話了？”
裴柱現開口，用自己的聲音打破兩人間沉靜的奔騰思緒。
“想靜靜看著妳，”
Wendy一開口，那聲音裡的柔情變流洩出來，聽得裴柱現心跳又落了一拍，
“不想分心，看能不能永遠記住這一幕。”
歌曲來到了間奏的部分，由管弦樂堆疊出的磅礴是此曲的高潮。
裴柱現踏著華爾滋的節奏，在每次Wendy舉高牽著她的手時自然地轉圈，而當她轉回到正面時Wendy也能精準地將手扶上她的腰，穩穩接住她，給她安全感。
兩人特有的默契及對對方的專注，讓第一次一起跳舞的兩人像是經過無數次排練般的完美，總是能與對方並肩齊步，也在每次轉圈回正候都能馬上對焦對方的雙眼。
歌曲的編曲又逐漸地變得單純，只剩下了鋼琴還奏著和絃，預告著一曲即將終了。
Wendy將原本只是托著腰的手，移到了裴柱現的後腰處，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攬，一陣裴柱現特有的香氣竄進了她的鼻息，為她打氣。
接著她將下巴靠在裴柱現的肩上，唇貼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跟著尾奏唱著，
“We're so close to reaching that famous happy end
And almost believing this was not pretend
Let's go on dreaming for we know we are
So close and still so far…”
舞會結束，裴柱現除了穿上自己帶的米色風衣外還披著Wendy的長版厚大衣，而Wendy只是多加了件黑色西裝外套而已，相形單薄。
兩個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像以往一樣聊著生活上的小事，也聊著期中考後該去哪裡玩，還有哪些最近很受歡迎的餐廳應該去嚐鮮看看。
像是剛剛在舞會上的種種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直到Wendy將裴柱現送到了宿舍門口。
裴柱現踏上了宿舍大門前的台階，然後舉起手想將Wendy的長大衣取下。
“先披著吧。”
Wendy出聲打斷裴柱現的動作，她也聞聲回過頭來望著站在兩節階梯下的Wendy，面露困惑的看著Wendy顯然有話要說的表情。
Wendy抬起眼，真摯地望進裴柱現的眼裡，而這眼神讓裴柱現的心又墜了不知道是今晚的第幾次。
Wendy向上跨了一步，與裴柱現只隔了一個階梯的距離，
“根據風俗民情，我應該要跟妳說『我今天玩得很開心』，然後kiss you goodbye。”
沒有想到會從Wendy嘴裡聽到這樣的話，裴柱現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手也緊張地握緊了披在身上的大衣下擺。
Wendy注意到了裴柱現的反應，淺淺一笑，繼續說，
“但事實上，跟妳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很開心。”
Wendy的笑容又更燦爛了些，溫暖而陽光，
“前陣子當妳不理我的時候，我還偷偷的希望著會不會是妳發現了自己也跟我有一樣的感覺而獨自消化著。如果是的話，那我可以向前一步讓妳知道我喜歡妳了嗎？”
裴柱現用著她平淡的表情，掩飾著此刻轟隆作響的心跳聲，她甚至懷疑Wendy搞不好可以看出她整個人都因為強烈的心跳而上下震動著。
很顯然的，Wendy 並不會知曉裴柱現現在劇烈的心跳及激動的心情。
她仍是一貫真誠的聲線，純粹的眼神，繼續她的傾訴，
“不知道妳是否跟我有一樣的感覺，或是不知道那天何時會到來，但當那天來臨時，I’ll begin our journey with a kiss.”
***
裴柱現臉上漾著一抹甜蜜羞澀的微笑，離開了窗邊，低頭邊看著手中捧著的洋甘菊茶邊向著金藝琳所在的歐式古典圓桌走去，像是擔心一不小心一個踉蹌就會將茶水給洒了出來。
她拉開金藝琳對面的椅子，坐下，視線仍是聚焦在手中的茶杯，倒像是害怕金藝琳會從她的眼眸裡讀出什麼訊息。
裴柱現的微笑看似幸福，但她那附上一層薄霧的美麗雙眼卻帶著淡淡的憂傷。
她嘆了口無奈的氣，
“這些青春時懞懂的、悸動的、熱血沸騰的感受，都儲存在那段時光的記憶裡。真奇怪，不知道為何從來沒想起過這些曾經，而是到了這裡才不斷地將那些塵封的回憶解鎖，反覆回味。”
金藝琳眼神銳利的注視著裴柱現，開口說出的話又卻更像是安慰，
“也許是想起那些快樂的回憶對那時年輕又不能隨心所欲的妳來說，太過痛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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