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e Lapse
8
“祝黃帕妮新婚快樂！”
“乾杯！”
“就算有天再也待不了墳墓，爬出來還有我們喔。”
“呀，妳講這什麼...”
隔了十年，八名高中閨蜜再次齊聚一堂，大家依舊胡言亂語的，也依然因為彼此的一句荒唐話而笑得東倒西歪。
“黃美英怎麼這麼難約，我都不知道妳在韓國有這麼多人要見，回來十天裡不知道約妳多少次都說已經有行程了，不知道在忙什麼...”
崔秀英嘴上說著抱怨，但實則是捨不得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匆匆回來一趟的黃美英。
而黃美英也只是笑而不答的聳聳肩回應。
“就是說啊，這間店打從它一開幕我們就一直說妳若是哪天回來了，一定要馬上帶妳來這裡聚聚，妳絕對不會相信這間店的老闆是...”
“是高中的地理老師。”
“咳咳..咳咳...”
金孝淵原本還以獻寶似得意的口吻跟黃美英賣著關子，沒想到黃美英竟然精準的回答出正確答案，完全扼殺了其他人等著看黃美英表情的樂趣，而剛吸了一大口雞尾酒的林允兒更是被這出乎意料的發展給驚得嗆著了，只能止不住地咳。
“歐膩妳怎麼知道的？妳來過？”
替林允兒拍背順氣的徐賢這天真無邪的發言，倒是讓黃美英心虛的將目光定在了遠方牆上的海報，
“侑莉那是妳嗎？！呀，不簡單啊，我的死黨是韓國的大明星呢，好榮幸呀！”
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的李順圭則是在黃美英回答出正確答案時就瞄向了一直都不說話，但在聽到黃美英的回應時明顯地扭動身體、挪了挪坐姿的金太妍。
李順圭的直覺告訴她，這兩個人八成在這幾天內發生了什麼事，想著想著，李順圭也不自覺揚起了嘴角。
一行人從學生時代的糗事回顧，一直聊到現在工作上討人厭的同事，黃美英老是被崔秀英還有金孝淵動不動就鬥起嘴來的相處模式逗得拍手大笑。
隨著時間越來越晚，氣氛也漸漸冷卻，開始有了離別的傷感。
是李順圭開啟了這個大家都不願提到的話題，
“帕妮啊，妳是幾點的飛機？”
黃美英一手捏著吸管，另一手將擱在桌上的手機翻向正面，看了看時間，
“喔，已經這麼晚了...，我叫的車大概十五分鐘後就會到了。”
“叫什麼車！我可以送妳去啊！”
“切，妳可千萬別上金孝淵的當，上次我出國時她也這樣說，結果在最後一刻拿到開價更高的單就把我給放鴿子。”
一提到這不可原諒的往事，崔秀英來氣的控訴。
“孝淵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去找正職的工作啊？怎麼老是換工作，東做一點西做一點的，又是教跳舞、餐點外送、寵物美容還有美甲，”
“還有來我的百貨公司做一個月的彩妝專櫃...”
崔秀英看著天花板小小聲的補了一句，
“妳的履歷根本連不起來啊…不想要穩定下來嗎？”
金太妍終於開了口，許是再也看不下去金孝淵三不五時的更換職業。
不過對於這個問題，金孝淵倒是非常有她獨特的見解，
“像妳們這樣專注在一個工作上不會太無聊了嗎？工作是為了生活，又不是生活的全部，賺的錢夠花就好，其他時間要拿去做自己喜歡的事。穩定下來嘛…”
金孝淵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的看向林允兒跟徐賢的方向，惹得兩人背脊一陣發涼，
“大不了就去她們倆的咖啡店做蛋糕煮咖啡，我學很快的！”
林允兒跟徐賢一個低頭看指甲，一個專心喝飲料，迴避著金孝淵的眼神。
這次，黃美英不再一聲不吭的溜走了，七名好友在小酒館的對面，陪著黃美英等待聯絡好的機場專車。
權侑莉跨出了一步站到黃美英面前，伸出手替她把領子拉好，
“下次什麼時候回來？”
“不要再一個十年了可以嗎？”
“對啊，常常回來看我們嘛…”
“不然我們去找歐膩也行！”
一群人妳一言我一句的說著對黃美英的不捨，只有金太妍站在最後面一句話都沒說。
黃美英微笑著看著眾人，也被大家的離情依依弄得有些感動，輪流看了大家一眼後目光停在了最後面的金太妍。
其他人在看到這兩人凝望著彼此的眼神後，自動地讓出一條路，好讓黃美英可以走到金太妍面前。
“太妍吶，”
走到金太妍面前的黃美英先是有點不知所措地低著頭一陣子，才用金太妍再熟悉不過的聲調喚著她的名字，她從來沒有告訴過黃美英她好喜歡被黃美英這樣叫著。
黃美英看起來有些猶豫，才伸出雙手穿過金太妍垂著的手臂跟身側之間的縫隙，有點彆扭的環抱住金太妍的腰，然後再上前一步將下巴靠在金太妍薄薄的肩膀上，
“謝謝妳。”
“妳跟帕妮這幾天都在一起吧？”
送黃美英上車之後，一群人又回到了酒館內，氣氛有點惆悵，是李順圭打破了大家只是喝著悶酒的氣氛。
“和好了？”
“把話說開了？”
面對大家驚訝的眼神，臉不爭氣的紅了的金太妍只是拿著吸管使勁地將一顆顆浮在飲料上的冰塊往下戳，
“沒有吵架哪來的和好...”
間接地承認了這幾天兩人都待在一起的事實。
“我想也是，今天覺得妳看起來不一樣了...”
權侑莉若有所思的眼神，讓金太妍不自在地往後靠向椅背，也用右手捏了捏後頸，
“沒有所謂『講開』，但的確，這次跟美英的重逢讓我釋懷了不少。”
“那妳願意談談嗎？如果不想說也沒關係的。”
看著金太妍十年來首度不再迴避關於黃美英的話題，甚至有敞開心胸說出自己想法的可能，林允兒帶點關心，試探金太妍願意談心的程度。
“哇，十年了，我們終於可以在全員到齊的情況下討論這件事，不然以前都是只有...噢...”
心直口快的崔秀英話都還沒說完，腰間就被李順圭的手肘狠狠的撞了一下。
“太妍，”
權侑莉依舊認真的看著金太妍，她希望金太妍知道這群好友們是真的一直將她們倆的事放在心上，畢竟她們也是看著兩人由親密無間變成彼此不能提及的枷鎖。
“妳知道我們都很關心妳們兩個人的狀況，美英跟我們六個有另外一個聊天群組妳也是知道的。這些年來妳們逃避著彼此，我們也不會強迫妳們面對妳們之間的問題，因為只有妳們最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我想說的是，只要妳想說，我們都會聽，都會在妳身邊陪著妳，我們也已經準備十年了。”
金太妍聽著權侑莉這麼說，先是抬眼看了權侑莉一眼，皺著眉像是在確認著什麼，才再次將目光轉移到剛剛就受著氣的玻璃杯。
不再玩弄著吸管跟冰塊，金太妍這次直接用手擺弄著喝了半杯的雞尾酒，將杯身前後來回的搖晃著，再再顯示出她的不安、不自信、以及下不了的決心。
就這樣安靜了一陣子，金太妍才艱難的開口，
“我跟美英...呃...她對我...”
一聽到金太妍開口了，所有人都停下手邊的事，金孝淵甚至還把酒杯往前推了推，六雙眼睛都專注在金太妍只是盯著酒杯看的臉上。
除了第一次談及此事的緊張，還有面對自己內心深處一直都不願正視的心結，金太妍發顫的唇及支支吾吾的發言都令這些看在眼裡的好友們十分心疼。
坐在旁邊的徐賢伸出手來握住了金太妍焦躁不安玩著酒杯的手，使金太妍終於將目光從酒杯上移開，並看到此刻徐賢給自己鼓勵及安慰的表情，還有其他死黨們專注的看著自己且給予關心的樣子。
金太妍深吸了一口氣，也將滿滿的勇氣都吸入胸腔中，隨著吐出的氣，將擱在心裡多年來的心事吐出，
“美英她...曾經是我的全部，”
做了這麼多年的朋友，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金太妍對黃美英的情感，但聽金太妍這樣毫無保留的誠實說出還是第一次，大家強裝著鎮定掩飾著內心的激動澎湃，
“我其實沒有什麼人生目標，也沒有什麼一定要做的事，我只想跟她在一起，”
講到這裡，金太妍想起年少時的她們，嘴角微微的上揚起來，語氣也輕快了些，
“妳們也都還記得吧，高二那時她的數學第一次不及格之後，被爸媽送去補習，原以為她會因為太累而怨聲載道，結果她反而每週要去補習的那天最開心，放學前還化了美美的妝、變換髮型，然後隔天再來跟我分享補習班裡的男生是怎麼樣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沒錯沒錯！”
“哈哈，我都快忘了帕妮以前是這樣的人...”
“我也記得這段！”
聽金太妍提起那經典的黃美英，眾人臉上都揚起了會心的一笑，也都想起了記憶中活潑、自信的那個萬人迷。
“我不喜歡她這樣，但我也不能說她什麼，只能更用功的學習，然後在考到全組數學第一名的時候跟她說，『美英啊，補習班別去了吧，我可以教妳。』，我就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
金太妍的臉上仍掛著回憶起往事的幸福笑容，但眼神已漸漸暗淡，好友們聽到這裡也半是心疼半是自責的意識到原來金太妍一直都一個人承擔著這麼努力又說不出口的愛戀。
“美英很喜歡跟我談論夢想，也很喜歡問我的意見，我竟然也就不小心地認為我們的未來不會跟高中時候相差太多，期待著長大的我們可以一起生活，一起鼓勵、支持著彼此。她一直都在我對未來的想像裡，”
金太妍抽了抽手，掙脫徐賢的手掌，換成了雙手交握的姿勢，
“但我不是。我還記得美英離開的那天是學妹們表演的日子，正好奇著美英怎麼沒有興致勃勃的拉著我討論這件事時就接到了她的電話，說著她人正在機場，要去紐約唸藝術學校，也說了她很興奮、很多名人都從那間學校畢業等等，講得好像她只是去什麼博物館看看，週末過後就回來了一樣。”
講到這裡，金太妍苦笑了一下，
“我因為太過震驚也太過生氣了，只是隨便應了幾聲，連好好照顧自己這類的話都沒說就掛掉電話。我不只是生氣她竟然到最後一刻才告訴我，更多的是她竟然可以語氣這麼輕鬆的告訴我這些事。”
金太妍再次深呼吸，故作輕鬆的撥了下頭髮，
“我也氣我自己，我怎麼就這麼一廂情願的認為我所做的一切是為我們兩個人的未來而努力，我怎麼可以理所當然的認定美英她也會想要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從來就不在她想要的未來裡...”
講完最後一句話，金太妍將臉埋在雙手手掌中，模糊的嗚噎聲還有抖動的雙肩，在過了這麼多年之後才終於宣洩出來。
“她離開之後，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用一隻手輕輕拍撫著金太妍後背的李順圭，抬起頭就對上權侑莉意味深長的眼神。
很顯然的，兩個人想起了同一件事。
夏日貝貝們是不是要回歸了？！
第二部跟貝貝們一起回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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