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st Love
83
孫承歡坐在觀眾席的第一排，看著在後台跟舞台間忙進忙出的社員們。
一年又這樣過去了，時間過得好快。
身為學生的孫承歡，絕對可以自豪的拿著成績單大聲說自己做好了學生的本分，這兩年來問心無愧。
但自己僅有一次的青春呢？還沒什麼體會到年少輕狂，還沒幼稚中又帶點對這個世界獨有的成熟觀點來狠狠愛或是狠狠恨，美好的青春歲月就要過去了。
孫承歡臉上帶著微笑看著台上這兩年來一起打拼的幹部們，心裡滿滿的感謝。
“承歡吶吶吶吶～”
在孫承歡的青春中扮演著至親這個重要角色的姜瑟琪，就這樣破壞感性的出現了。
姜瑟琪站在孫承歡的後方，雙手搭在孫承歡的肩上，配合著令人翻白眼的拉長音吶喊使勁的前後搖晃著孫承歡，而孫承歡也像沒有骨頭的魁儡般，隨著姜瑟琪的力道前後晃動。
“呀，還沒開放入場是哪個學妹開門讓妳進來的，我要去約談她一下。”
“誰不知道我是妳的死黨，我什麼話都還沒說，學妹就放我進來了。”
“還有一小時才開始，妳這麼早來幹嘛？”
“我們剛練完舞啊，想說就直接過來了。來給我們主唱大人加油打氣！怎麼樣？最後一次演出心情怎麼樣？會緊張嗎？我來幫妳把妳的緊張搖掉！”
“呀，住手！”
“哈哈哈...”
姜瑟琪根本是來搗亂的，話剛說完就又開始強行推拉著孫承歡的身體，讓孫承歡忍不住帶點厭煩情緒的吼出聲，而這一切搞笑的畫面終於讓站在旁邊都沒搭話的裴珠泫笑了出來。
聽到裴珠泫的笑聲，孫承歡才急急地回過頭來，
“噢，珠泫也來了！”
孫承歡先是呆愣的看著裴珠泫幾秒鐘後才放鬆了眉頭，露出微笑，
“真開心看到妳來。”
“不是我說，這態度會不會差太多了？而且我剛剛不是講了嗎，『我們』剛練完舞，就一起過來了。”
姜瑟琪講完話停了停，自討沒趣的看著這兩人，只見孫承歡扭過頭來，深情的看著裴珠泫，而裴珠泫雖然是認真的盯著在發言的姜瑟琪，但從脖子漸漸蔓爬到雙頰的粉紅可騙不了人她的心猿意馬。
“而且妳的表演裴珠泫每次都有到場應援，幹嘛看到她這麼驚訝...”
姜瑟琪微微不滿明明站在這兩人中間，卻被無視的多餘感，語氣也不小心地透露出自己的埋怨。
“歌唱比賽那次沒來啊，還以為再也不會來看我表演了呢。”
孫承歡微微仰著頭，朝裴珠泫笑得傻氣。
“她那次有來啊…”
姜瑟琪歪著頭，一手搔著下巴，認真翻找著久遠的記憶，
“真的嗎？有嗎？我怎麼沒看到，妳有來嗎？”
聽到姜瑟琪這樣說，孫承歡驚訝地將一隻腳跪在座椅上，整個人向後轉，一雙眼睛來來回回的看向站在後方的裴珠泫跟姜瑟琪。
“我記得我有看到珠泫啊，妳有來對吧，我真的有印象...”
姜瑟琪皺著眉頭，越說越不肯定，但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這麼一段在那天看到裴珠泫的記憶，只是想不起來更多的內容，彷彿裴珠泫只是短暫的出現在一個畫面而已。
“嗯，那天下大雨，我遲到又先離開妳才會沒看到我吧，”
因為話題一直繞著自己轉，裴珠泫有點尷尬地用手由額頭髮際處往後將頭髮撥了撥，用平淡的口氣為這段不怎麼重要的討論劃下句點，
“承歡這次唱幾首歌呢？先說喔，我跟瑟琪練舞太忙了，沒時間做應援牌，妳不要太期待！”
到開放入場前的時間裡，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場佈主題，聊著讓姜瑟琪選擇性失聰的課業排名，直到被黃美英的大嗓門打斷，孫承歡才驚覺時間不早，該去後台準備了。
“好久不見了，孩子們都還好嗎？下禮拜換熱舞社，妳們都練好了嗎？有找到主持人了嗎？”
“美英啊，不要再想著要主持了好嗎？”
黃美英看到自己最寵愛的學妹們齊聚一堂時，忍不住小跑步的來到學妹們身邊，而金太妍則是維持著自己的速度，手插在口袋裡，臉上掛著寵溺的微笑，看著黃美英提到自己喜愛的事物發著光，充滿熱情的樣子。
“待會結束應該好好聚一聚，我們多久沒有這樣齊聚一堂了...”
黃美英看著學妹們精心佈置的舞台，想起一年前的自己也是這樣熱情專注的投入，不禁感嘆起來。
“承歡她們應該有自己的慶功宴吧，藝琳呢？怎麼都沒看到她？”
被金太妍這麼一問，孫承歡馬上從在椅子上的跪姿，手足無措的換成乖巧的站在地上，接著不知道為什麼心虛的瞄了裴珠泫一眼，然後裝模作樣的看了看時間，
“學妹她...她在準備...我...我也該去...”
“珠泫吶，妳看我做的這個會不會太誇張，想說借妳用...歐莫，大發事件，是太妍學姐跟帕妮學姐！”
長了一雙大長腿的朴秀榮，走在坡度往下的禮堂走道，遠遠的看到裴珠泫的背影就炫耀般的嚷嚷自己做的應援牌，越走越近才看到被人群包圍的孫承歡而趕緊將應援牌藏到背後，然後利用跟學姐們打招呼企圖轉移焦點，也隨手將應援牌藏在座位跟座位的走道間。
“久仰大名！這麼近見到本人還是第一次，怎麼辦，好害羞啊～”
朴秀榮一隻手捂著開心笑著的嘴，唯一露出的眼睛也笑彎成了月牙狀，另一手則是親暱地拉著裴珠泫的手臂，明明人高馬大的卻因為害羞，想躲到矮自己一截的裴珠泫身後。
看到這兩人親密的畫面，孫承歡那股不該有的厭煩感又出現了，剛好以該去後臺準備為由，起身離席。
孫承歡做為壓軸的表演人員，上半場包括金藝琳的開場表演，孫承歡都坐在社員的專屬座位席。
應該要好好看學妹們的表演記錄優缺點的，但孫承歡就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原來自己誤會裴珠泫的事。
一直以為裴珠泫不在乎自己，所以連自己特地去告知的歌唱比賽獻唱都不願來觀賞或應援，還一度覺得自卑、覺得自己很可笑，可原來那天裴珠泫是在現場的。
原本當天的計劃是對著裴珠泫唱完歌曲間接告白完後，就直接好好的跟她把話說開，順利的話兩人搞不好當天就可以升級為情侶關係。
結果卻因為自己的盲目猜測，導致之後跟裴珠泫見面都有一種不必要的不適感，常常覺得自己在裴珠泫的生命中是多餘的，好像自己的戀慕只是一個打擾她生活的存在。
原來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還來得及挽回嗎？
就這樣想著自己的心事，直到觀眾席的燈亮起，孫承歡才意識到上半場的演出已結束。
“不簡單啊承歡，熱音社被妳經營的有聲有色，好多人的程度都提升了不少，演出的內容也很豐富，很開心妳當初願意接下社長這個位子，”
金太妍一掌拍在孫承歡的肩上，臉上滿滿的驕傲，當時的她果然沒看錯這個學妹，
“妳呢？社團這麼多事要妳處理，課業還忙得過來嗎？”
金太妍走到孫承歡的隔壁座位坐下，語氣關心但同時也難掩看到精彩演出的興奮，
“都很好啊，我跟瑟琪兩個人一起忙社團一起唸書，有個伴一起打拼，就算辛苦也都還是很有動力，”
孫承歡笑得非常燦爛。
表演時有粉絲的口號應援，常常在校園中也接受到同儕們望向自己欽佩的眼光，但這些都比不上金太妍的一句肯定。
“太妍歐膩又有才華，書也讀得好，是我跟瑟琪的偶像呢！我們上了大學一起組團吧！”
一連好幾首歌之後，熱音社的成果發表會就在孫承歡的壓軸表演中結束了。最後半小時的氣氛根本就像是孫承歡的個人演唱會，謝幕之後，全場的觀眾更是整齊劃一的『孫承歡！孫承歡！』的喊，孫承歡跟她的團員們也眾望所歸的再次走上台，
“謝謝大家的熱情。這兩年來在社團當中真的學習到很多，謝謝社員們的信任，謝謝朋友們的陪伴，謝謝在座的妳們給的鼓勵，當然最謝謝太妍學姐給我這個機會，從最最一開始上台表演的機會還有社長這個責任。”
講到這裡，孫承歡停了停，用無比誠摯的眼神看著金太妍，把金太妍看得不知所措地看向別處。
“最後最後的安可曲是我的自創曲，是寫給我的初戀的，”
聽完孫承歡這坦白的發言，觀眾們的鼓噪聲簡直快把禮堂的屋頂給掀了，也不乏對著金藝琳起哄囂嚷的聲音。
面對眾多帶點羨慕同時也帶點興奮的喧嚷，金藝琳害羞地用雙手遮住自己的臉，只露出了一雙笑得睜不開的眼。
“有很多情緒很多的話我都不太會表達，總是讓身邊的人還有我自己吃盡了苦頭。還好我還有音樂...”
最後一首歌曲了，孫承歡想著這可能是高中生涯最後一首在台上唱的歌，不禁感性了起來，也不自覺得朝金藝琳後方的裴珠泫望了一眼，
“致我最愛的妳，《Last Love》。”
燈光按下之後，前奏的淡淡憂鬱跟深情已經開始牽動著聽眾的情緒。
孫承歡雙手握著麥克風，閉著眼，小心且呵護的訴說著自己的故事，
왜 내게서 멀어졌나요 （是什麼讓我們漸行漸遠了呢）
난 정말 원치 않았던 이별이었어요（離別總來得始料未及）
긴 하루를 보낼 때마다（每當又度過了漫長的一天）
나도 모르게 눈물이 흐르곤 했었죠 （悄然之間淚水已滿溢）
好像每當自己前進一步，裴珠泫就後退一步，是否兩人之間永遠有著無法縮短的距離？
如今自己選擇了向後轉，不再把目標對著裴珠泫，但仍無法克制的回頭搜尋裴珠泫的身影。
到底是一心一意地追求，還是壓抑心中的渴望維持無法觸及的美呢？
曾經的親暱是真實存在過的嗎？
如果是的話，怎麼會說變就變，怎麼會如一場夢般，雖然美好卻如此短暫呢？
그대는 내가 그립지 않나요 （難道妳不會想念我嗎）
벌써 모든 것을 잊으셨나요 （難道妳已忘了所有嗎）
우리 헤어져야 하는 이유를 아직도 인정할 수가 없어요
（導致我們分手的理由 到現在我仍不能接受）
“那些開心的在公車亭裡笑著的日子，難道只是幸福的錯覺嗎？
是什麼讓我們變了呢？
妳也像我一樣想念那些在身邊陪伴彼此的日子嗎？
妳還記得我們的心如此靠近的時刻嗎？”
孫承歡覺得她無法抑遏自己對裴珠泫的情感，儘管她知道這是不允許的，身份上的不允許，在眾人眼中也是違背道德的，但正因為跟裴珠泫之間有太多的不明不白，太多的無法釋懷，讓她沒辦法放下過去的回憶，也沒辦法放過自己。
쉽게 끝낼 수가 없어요 （怎麼能夠輕易地結束）
나는 처음부터 다시 시작하고 싶어요 （我從最初就想要從新來過）
어딜 가도 그대 생각 때문에 난 너무나 힘이 들어요（無論此刻身在何處只要想到妳就讓我充滿力量）
그대 역시 마찬가지잖아요 （妳的感受也差不多吧）
나는 달라지고 있어요 （我也在逐漸改變）
그대 다시 내게 돌아오기만을 손꼽아 기다려요（期盼著妳能再次回到我身邊）
나는 그대에게 마지막 사랑이기를 원해요（希望我就是妳最後的愛）
裴珠泫望著在台上的孫承歡，這正是自己喜歡的樣子啊！
正因為太喜歡了，反而害怕自己只是活在虛幻的想像裡。
那如果這一切只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可不可以永遠都不要清醒？
裴珠泫也曾想過放手一搏的靠著感覺就這麼跟孫承歡相愛，但如果在戀愛的幸福後等著自己的是無法預測深淵呢？
孫承歡會願意牽著自己一起向前嗎？
還是自己有足夠的信心跟力量維繫著兩人的關係嗎？
如果沒有把握兩人可以彼此扶持的堅持下去，那是不是寧願不要開始？
也許保持一定的距離，才能保護自己，也保護孫承歡不被彼此傷害吧。
在場的聽眾都陶醉在孫承歡的歌聲裡，但也不禁感到疑惑，這首歌的內容跟孫承歡詮釋的方式，跟原本預期的不太一樣。
原來平時看似溫暖，看似開朗的孫承歡，也會有這麼卑微，這麼殷切盼望的一面。
看著在台上閉著眼皺著眉，認真訴說故事的孫承歡，聽眾們彷彿也能感受到那種被困住的愛戀，那同時幸福的愛著卻得不到機會相愛的惋惜跟遺憾。
나는 아무 욕심 없어요 （我已別無所求）
오직 사랑하는 그대 품에 안겨 살 수 있다면 그뿐이에요 （只願能擁著深愛的妳 奢望與妳一直走下去）
세상이 허락하는 날까지 （直到這世界末日那天為止）
기다릴 거예요 （我會一直等待）
내게 돌아올 그대를 믿어요 （深信著會回到我身邊的妳）
還好距離夠遠，觀眾才沒發覺孫承歡眼中閃爍的淚光。
孫承歡知道自己從來沒有放棄過，即使自己靠著行動跟意念催眠了自己這麼多個日子，但在內心深處，永遠給裴珠泫保留了一個重要的位置。
放棄的勇氣孫承歡試過了，但也許放棄從來就不是正解。
那勇往直前呢？
會不會秉持信念的大步向著裴珠泫前進、不再逃避，才是拯救自己的唯一出路呢？
將自己從自欺欺人的腳本當中解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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