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nds Locked
9
裴柱現舉著手機將其貼在耳邊，另一隻手則是靠在嘴邊，上下門牙耐不住焦躁的啃嚙著大拇指的指甲，緊皺著的眉底下是一雙擔憂又焦急的雙眼盯著床上躺著一動也不動的孫承完。
“…到底在搞什麼，為什麼不接電話啊…真的是...要打119嗎？...會不會...噢，瑟琪啊，妳終於接電話了！”
“柱現小姐，跟妳說過多少次了，妳應該要喊我瑟琪前輩才對，該有的禮貌還是...”
“承完她昏倒了，我該怎麼做？要叫救護車嗎？”
“又昏倒了？昨天都提早回去休息了...。她是冷的還是熱的？”
聽到姜瑟琪的問題，儘管剛剛那椎心的冷還難以忘懷，裴柱現還是聽話地又用手背去碰了碰孫承完的手及額頭，
“冷的，怎麼辦...”
“好，我知道了，半小時後到承完家。把暖氣調高一些，加濕器也打開。不要叫救護車也不要緊張，我馬上過去。”
掛掉電話後裴柱現已沒有了剛才的驚慌失措，但所有的膽戰心驚並沒有舒緩一絲一毫，但更讓她感到不安的是姜瑟琪平淡的反應似乎表示著這情況並不少見。
她嘆了口氣看著躺在自己床上淺淺呼吸著的孫承完，幾分鐘前一睜開眼就被孫承完嚇到彷彿像是好幾世紀以前了。
她還記得她做了一個並不愉悅的夢。
夢裡的她正搭著公車前往上班的方向，車門打開之後上來了一位挺著凸肚的中年大叔。他的噸位應該要直接買兩張票的，卻硬是擠到了裴柱現的旁邊，也不知怎麼搞得竟然一屁股坐到了裴柱現的手上。
雖然感受到了令人不適的重量再加上傷眼的畫面，裴柱現本想出聲罵人的，但又想到就快下車了而選擇默默地將手抽回就好。
很奇怪的，夢裡的裴柱現不論如何用力都無法將被壓著的右手抽出。眼看公車逐漸進站以及手臂上越來越明顯的痠麻，裴柱現怒吼了一聲，並再轉了轉手臂後立刻抽出，終於用這瞬間的巧勁脫離了這莫名其妙的鬧劇。
也是在這一瞬間，裴柱現醒了過來。
手臂上的痠麻感依舊，她也因此側過頭努力睜開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卻看到了一個黑黑的頭顱在床邊。
這景象嚇得裴柱現驚聲尖叫，也立刻用力地抽出自己被壓住的手，然後坐起身來閉緊了雙眼，不住的又打又推著趴在床邊的孫承完。
一直到孫承完咚的一聲跌落到地上，裴柱現才稍稍恢復了理智並鼓起勇氣的睜開眼，也才發現剛剛自己胡亂痛毆的人竟然是孫承完。
裴柱現按著姜瑟琪的指示到客廳將中央空調調高了幾度，也回到房間裡將在窗台的加濕器打開，然後再走回床邊。
“所以妳自己有房間卻趴在我床邊過夜是什麼意思？”
看著孫承完此刻看起來好親近多了的臉龐回想著稍早這樁突然又荒唐的事，裴柱現手插著腰不服氣地對著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孫承完小聲質問著。
她在跟姜瑟琪的通話裡刻意略過孫承完被自己推倒在地上的事，但她是真的也不覺得孫承完此刻毫無反應的昏迷狀態跟自己剛剛的失控有任何關係。
在孫承完倒下的第一時間，裴柱現立刻下床扶起她並拍拍她的臉頰、搖晃她的身體，但全身冰冷的孫承完並沒有任何反應，一點都不像是因為跌落到地上而導致的。
裴柱現往床的方向再靠近了一步，然後舉起手、緩緩地向孫承完臉的方向伸去，最後輕輕地托著她的臉頰，也用大拇指指腹來回輕輕的撫著她滑嫩的肌膚，
“只是睡著了而已嗎？累壞了吧？...不要嚇我好不好...？”
聽見了自己聲音裡隱隱的哽咽，不安的情緒才跟著更加激動起來。
裴柱現的腦袋一片空白，因為緊張而控制不住地過度換氣也讓她的胸口越來越悶，也總是聽到像是耳鳴的嗡鳴聲。
就在裴柱現覺得她快被這股可能會失去孫承完的恐慌感給淹沒的時候，大門外按密碼鎖的嗶嗶聲穿過了客廳、傳進了裴柱現的耳裡。
救星終於出現，裴柱現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也用中指指腹抹了抹眼角，然後踏出房門來到了客廳，雙手抱胸，看著剛進大門的姜瑟琪。
“醫生在路上了，狀態怎麼樣？”
“叫都叫不醒，全身都冷冷的，也不像是生病。”
“嗯，就是低血糖而已，”
姜瑟琪將圍巾拿下，也脫下厚重的外套並隨手放在沙發上，
“怎麼這麼多五彩繽紛的抱枕？妳買的？承完沒說什麼？”
“沒有。承完很常這樣嗎？”
“嗯，”
姜瑟琪有些無奈的抿了抿唇，接著嘆了口氣，邊說著話邊走向孫承完的房間，
“唉，易胖體質的她為了減重吃了不少苦，也把身體搞壞了。八成是因為昨天拍廣告沒什麼進食，然後我猜她自己坐飛機回來一定不知道怎麼點餐，搞不好什麼都沒吃...咦，承完呢？”
推開孫承完的房門後，姜瑟琪像是定格般地握著門把停在門口處，看著一塵不染的房間，棉被也整齊的鋪在床上，但就是沒看見孫承完的蹤影。
“喔，承完在...在我房間。”
儘管想裝作若無其實，裴柱現還是覺得有些尷尬的結了巴。
“妳房間？”
姜瑟琪轉過頭來看著站在後方的裴柱現，皺著眉頭、一臉不解，
“她去妳房間幹嘛？喔莫，這怎麼回事？這牆壁...”
身體已做好了要離房間的決定，眼角餘光卻瞥到了那面被裴柱現重新油漆過的牆壁，姜瑟琪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敢置信。
“好看吧？總覺得承完需要多一點溫暖的顏色。看來常這樣低血糖昏倒是真的啊，妳真的是一點都不著急。”
“也不一定是低血糖，”
姜瑟琪邊說著話邊往裴柱現所住的客房移動，
“有可能是太累了。承完吃得少，偏偏藝人這工作大部份都是體力活，她都是用意志力將行程撐完的。上次個人演唱會結束後在床上躺了三天...喔，打來了...”
剛好走到孫承完所在的床邊，姜瑟琪的電話響起了。
她用誇張且無聲的嘴形向裴柱現示意是醫生，
“…有的，剛剛跟警衛報備過了，直接上來就可以了。待會見！...醫生來了，吊個點滴很快就好了。喔...”
就在姜瑟琪將電話塞回口袋的時候看見了孫承完的眉頭微乎其微的皺了一下，
“妳也看到了吧！應該只是太累身體關機了...”
說完話後姜瑟琪將手背在後腰上，環顧了一下這間房間，
“想當初承完搬進來的時候說這間房間是要給我住的呢，這樣行程忙碌的時候比較方便。...沒想到卻給了別的女人住...”
姜瑟琪說的話，裴柱現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剛剛孫承完那一點點皺眉的反應讓裴柱現的心揪了一下。一方面是看到孫承完有些反應的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但同時間卻是有更多的心疼。
過沒幾分鐘，姜瑟琪便奔向大門口給按了電鈴的醫生開門。
醫生進門後也似曾相識的熟門熟路就進了孫承完的房間，然後姜瑟琪再連忙跟上把醫生帶到正確的房間去。
“心跳正常，呼吸也正常，”
醫生拿下聽診器後，抓起孫承完的手，並將食指及中指併攏，輕輕地貼在孫承完的手腕上，
“嗯...像是壓力太大然後突然鬆懈之後的反應，我猜大概也有些低血糖。待會再量一下血壓跟血糖，然後吊個點滴，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
醫生接著蹲了下去，打開放在地上裝滿醫療器材的行李箱，卻也在同時瞥見了被隨手扔在地上的大衣，
“承完昨天很晚回來嗎？外套也這樣隨便丟在地上。”
“說到這個，”
聽到醫生這麼說，姜瑟琪皺了皺眉並將目光穿過客廳，看向玄關處被留在鞋櫃旁的行李箱，
“看來承完昨天回來了之後就急急忙忙的進來這個房間了，連自己的房間都沒進去過，東西也隨便亂丟，...啊！”
突然想起了什麼，姜瑟琪撿起孫承完的大衣，然後摸了摸口袋的位置，接著從右側口袋中掏出了孫承完的手機。
熟練地解開密碼鎖後，姜瑟琪東點西按的找著她所要的資訊，
“找到了...不會吧...竟然在早上五點的時候叫車，真是的，還不如跟我一起去東京給人家請吃好吃的再去高級飯店睡一晚。呿，一副離家出走氣勢洶洶地說走就走，也才比我早三個小時到而已，幹嘛這樣折騰自己。”
醫生撕下了綁在孫承完手臂上的血壓計壓脈帶，
“血壓正常，血糖偏低。待會給承完吊個葡萄糖，沒事的。”
“噢，順邊打個高劑量的B群跟維他命C，她明天要上節目。”
“好，那營養劑也打一針，還有一些必需胺基酸，應該能趕快補充體力，不然她這個狀態應該也沒什麼胃口。”
醫生邊說著話邊從行李箱中拿出了折疊式的點滴架，而姜瑟琪見狀馬上倒退的走出房間，
“醫生你忙，這扎針的畫面我就不看了。”
裴柱現也跟著姜瑟琪踏出了房間，並看著姜瑟琪立刻走進廚房，自動打開了冰箱，
“哇，大發，這傢伙的冰箱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好吃的。辣炒小章魚、炒魚板、雜菜...小菜也太多了...，喔莫，小蘿蔔泡菜！這個配熱白飯一定超級好吃的！沒吃早餐就過來，快餓死了...微波白飯呢...”
一直不出聲的裴柱現靜靜地看著姜瑟琪打開每個櫥櫃翻找著，然後終於找到一碗白飯之後開心的手舞足蹈，撕下封膜並放進微波爐裡，等待時也難耐的咬著筷子。
雖然不想破壞她的食慾，但裴柱現仍是試探性地開口，
“明天的Running Man不去不行嗎？”
“不行，”
姜瑟琪並沒有回過頭看著出聲的裴柱現，而是彎著腰，直視著在微波爐裡轉啊轉的白飯，
“都談好了要去宣傳演唱會，該送的補品也送了怎麼能不去？”
“承完這個身體狀況就是要好好休息，速效的打個點滴怎麼能讓她真的恢復成好的體力跟狀態？這樣只是惡性循環。”
“所以孫承完有專屬的醫生就像妳看到的，”
姜瑟琪沒理會裴柱現漸漸激動起來的語調，而是自顧自的準備自己的早餐並用大拇指及食指的指尖捏著剛加熱完、冒著蒸氣的微波白飯，走回餐桌前。
“李醫生很專業的，也非常清楚承完的狀況及行程，承完也有定期做縝密的健康檢查。如果承完的狀態差到沒辦法上明天的通告，李醫生會告訴我們的。更何況明天不是只是去玩遊戲而已，是要宣傳...”
“難道承完在妳眼中只是一個藝人而已嗎？一個為公司賺錢的人而已嗎？剛從冰天雪地的地方拍完廣告回來，休息個兩三天不算太過分吧？！”
裴柱現突然地質問大吼，嚇的姜瑟琪整個人抖了一下，也將差點就送到嘴裡的泡菜一個失手就掉到了桌上。
姜瑟琪抿著嘴，放下筷子，然後才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裴柱現蹙著眉的樣子，
“妳並不了解承完。藝人是她的工作，雖然她嘴上百般的不願意，但如果她知道我因為她的種種原因推掉了通告，反而會自責憂鬱的。藝人這個工作的成就感常常是建立在他人所給予的肯定上，所以就算她再不喜歡，只要是會為她積累正面評價的事，都該推著她去做。老是順著承完的心意讓她隨心所欲，會導致她迷失自我的。”
姜瑟琪並沒有被裴柱現的態度給牽動一絲一毫而是平靜的分析給她聽，畢竟多年來身為總是被各方咆哮的對象，姜瑟琪也練就了一身能冷靜闡明立場的能力。
就在姜瑟琪說完話，而裴柱現雖仍瞪著眼，但也安靜的消化著姜瑟琪這番話的意思的時候，醫生走了出來，
“都弄好了，我得先回醫院一趟，一個半小時後會回來拔針，並再做一次檢查。好好讓承完睡一覺吧，待會想上廁所時就會自己醒來了。還有...”
醫生將目光轉向裴柱現，口氣裡有些不確定的吞吞吐吐，
“…還有就是，最近多給承完吃些牛肉吧，牛大骨熬的湯或是雞湯也可以。行程比較滿的時候，多帶些食物，讓承完少量多餐的進食，隨時補充體力。那先告辭了，待會再過來。”
醫生說完話後又轉回面對姜瑟琪的方向禮貌的點了點頭，而姜瑟琪也起身送醫生到門口。
關上門後，姜瑟琪皺著眉頭，看著裴柱現的眼神裡有著滿滿的困惑，
“真奇怪，要怎麼照顧承完為什麼是對著妳說？以為妳們在交往嗎？”
“…是以為我是承完家裡的煮飯阿姨吧...”
送走了彷彿只是來吃一頓早午餐的姜瑟琪，裴柱現回到了房間並拉過了椅子坐在了有孫承完躺著的床邊。
裴柱現先是看著孫承完安靜的睡顏，然後伸出雙手將孫承完總是冰冷的手握在手心裡。
“她有喜歡的人了。”
“不追求看看嗎？”
“不想再付出愛了。”
裴柱現側著頭、看著閉著眼此刻格外脆弱的孫承完，想起了幾天前她們的晚餐對話。
她還記得孫承完話說得斬釘截鐵。
這對一個失戀的人來說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呢？為什麼要這麼倔強、這麼跟自己過不去呢？
這個孫承完到底受了多少傷呢？
裴柱現嘆了口氣，
“有時候光是付出愛也會覺得很幸福，看著喜歡的人因為自己而開心地笑著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妳有試過嗎？”
“當然，不然妳以為我為什麼會放私生飯進來？”
“噢，我的天，”
裴柱現倒抽了一口氣，也驚訝的舉手摀住了嘴，
“瑟琪說得是真的！為什麼？讓這些人進家門不危險嗎？”
“不會啊，”
孫承完只是一貫的蠻不在乎，
“我喜歡他們對我這種瘋狂的喜愛，這種喜歡讓我覺得我是真實的。我也喜歡這種被愛、被重視的感覺。”
裴柱現皺了皺眉。
她對孫承完扭曲的價值觀不置可否，但同時也感受到了那種想逃離孤寂的渴望。
“妳知道那種病態的佔有跟無理的侵犯不算是愛吧？”
“無所謂，我滿足了他們對我的幻想，他們也給了我我想要的關心，雙贏！”
裴柱現將視線移回自己的盤內，用力地吸了口氣，調整了自己開始有些不平穩的氣息，
“我在的時候別放他們進來，可以嗎？”
妳想要的愛，我給妳。
沒說出口的話，是裴柱現暗自許下的承諾。
想到了前幾天對話裡那有點遺憾的感覺，裴柱現嘆了口氣，鬆開握著孫承完的手，站起身，看了看點滴瓶底下快速滴著的透明液體以及點滴瓶內已下降許多的液面。
接著，裴柱現往前走了一小步，站到了孫承完的旁邊，並將手伸向了孫承完臉，將已長過眉毛的瀏海向兩旁輕輕地撥去，
“以前金髮的時候多可愛啊，很適合妳。...妳也是這種感覺嗎？...愛一個沒有未來的人...”
裴柱現的手在撫過了孫承完的瀏海髮梢之後，順勢的也輕撫過她被修得整齊的眉毛，然後再經過眉尾處後開始往下，用指尖輕輕滑過孫承完瘦得稜角分明的下頜。
接著，她用溫暖的掌心小心地托著孫承完的右邊側臉，並用大拇指輕柔地來回撫著孫承完的軟嫩的臉頰。
裴柱現彎低著腰，看著孫承完此刻天真無害、與清醒時出了名難相處判若兩人的模樣，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突然，孫承完的睫毛先是輕顫了一陣後，接著並睜開了眼睛，立刻就跟深情款款的看著自己的裴柱現對上了眼，而裴柱現也錯愕的馬上將不合時宜揚著嘴角扯下，原本還撫著孫承完臉龐的手也像觸了電般的立即彈開，
“…醒...醒了？”
“嗯，”
孫承完的右手探出了棉被，並撓了撓右邊臉頰，
“臉總是覺得癢。”
聽到這句話的裴柱現心虛的將手背到了身後，
“有哪邊不舒服嗎？頭會痛嗎？還累的話要不要再睡一下？喔...要起床了嗎？想上廁所嗎？”
看到孫承完用手艱難地撐起自己，掙扎著想起身的樣子，裴柱現又立刻彎下腰去用手托著孫承完的後背，輕輕使力的撐住她。
“還是有點睏，但是肚子餓了。”
“給妳做了馬鈴薯牛肉湯，配白飯吃嗎？”
Merry Christmas!!!
希望在聖誕節大家都能有家人、朋友、或愛人一起度過
台灣現在很冷嗎？
我這裡就算是正中午也只有兩度，要冷死人了！
Stay at Home order讓我今年必須一個人孤零零的過節了
大家應該都知道前幾天貝貝們有活動吧，感覺是舞台表演，好想趕快看到啊～
不知不覺也寫文兩年了，好不可思議
不知道是因為文筆退步了，所以沒人看文了，
還是wenrene seeker的成長幅度（需求？）跟貝貝的活躍程度呈正比，所以貝貝今年沒活動理所當然讀者就比較少。
不管怎樣，謝謝持續給我留言還有互動的你們，
沒想到一個人宅在家的休閒娛樂也有人一起分享，光是這樣就值得感恩❤️💛💙💚💜
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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