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d Dress
16
確定孫承完關上大門離開了之後，裴柱現用力的深呼吸，將空氣裝滿整個胸腔，再重重的吐出，然後勉強地撐起笑臉，拿起手機，在通訊錄中搜尋著被她儲存為『真正的裴社長』的電話。
幾乎是一撥出就接通了，裴柱現看著螢幕中好久不見的人，甜甜的笑著，
“爸，過得好嗎？”
“唉一辜，我的小寶貝！”
“爸，別這麼叫我了，都快三十的人了，被聽到多難為情。”
“妳在我眼裡永遠是我的小寶貝，就算是五十歲了滿臉皺紋，還是我的小寶貝！”
“切...”
裴柱現裝作嫌棄的不置可否，但她的心裡暖暖的，原本的焦躁不安也一下子輕鬆起來。好像在爸爸面前，她從來就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只可惜，這樣如釋重負的心情只是短暫的。
“妳還好吧？”
裴柱現早該料到父親的這通電話當然是衝著佔據好幾天媒體的大頭條而來，當時的她只顧著要刺激買氣而上演這場大戲，完全忘了自己除了擁有Perfect 10 執行長這個身份之外，同時也是人家的女兒。
讓爸爸媽媽看到自己的女兒被寫得這樣亂七八糟，裴柱現頓時愧疚萬分。
面對爸爸溫柔的關心，裴柱現忍著眼淚，輕描淡寫的，故意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喔，你也看到新聞了？不是跟媽在環遊世界嗎？現在在哪裡了？紐西蘭？”
“嗯，看來妳媽一定有背著我偷偷跟妳聯絡。”
爸爸說到這邊還噘起了嘴，裝做吃醋的樣子，逗得裴柱現一個沒忍住大笑了出來。
看著裴柱現此刻真的沒什麼受到新聞影響的模樣，爸爸才又接下去說，
“剛剛聽妳徐叔講的，股東大會開得很不愉快吧？Perfect 10 也在逐漸轉型成女性雜誌，但股東盡是一些老男人，唉...”
裴柱現沒有接話，只是有些牽強地露出苦澀的笑容。
而爸爸也從裴柱現的眉眼中知曉了她的疲憊與無奈。
“咳咳...那，爸其實是想問妳...呃...”
看著螢幕裡爸爸吞吞吐吐的樣子，裴柱現也緊張地吞了口口水，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她對妳好嗎？”
＊＊＊
裴柱現看著大大的白色圓盤子裡，正中央一塊小小的煎得金黃而中間又粉嫩粉嫩的鵝肝，盤子邊緣一抹深紫色的藍莓醬，還有斜放在鵝肝上的一根蘆筍，不知為何，這樣的擺盤竟讓裴柱現覺得莫名的孤單。
她舉起刀叉，優雅的切下一小塊，然後用叉子叉著送入口中。
才咬了兩下，裴柱現便用力地將其吞下，然後有些尷尬的偷瞄著孫承完。
只見孫承完頭也不抬，只是熟捻的使用著刀叉，將烤得五分熟恰到好處的牛排細心的切成一口大小，然後像心有靈犀般的開口，
“早跟妳說過了，鵝肝的口感妳不會喜歡的，這種軟爛的質地妳不是最害怕了嗎？”
說完話，孫承完也放下刀叉，然後用右手將裝有牛排的盤子舉起，另一手則是伸向對面，也沒取得裴柱現的同意，便將她的鵝肝與自己的牛排對換，
“所以我點了絕對不會錯的牛排。怕涼掉所以只先切一半，待會再幫妳把另一半切好。”
微乎其微的紅暈悄悄地爬上裴柱現的雙頰，有些曖昧的氛圍似乎也令周遭的空氣瞬間加溫，讓裴柱現突然覺得有些燥熱，而孫承完如此自然的溫柔霸道也令她有些沉醉。
但裴柱現才不會輕易地承認孫承完又再次不動聲色地猜中了她的心思，也不想讓這一切彷彿是照著孫承完所寫的劇本而演。
她不服氣的努了努嘴，
“誰要妳幫我切了？我自己會切！還有，”
裴柱現淘氣地伸出拿著叉子的手，快狠準的插起了那唯一的一根蘆筍，然後再給孫承完一個得意的笑容，
“這個是我的！”
而孫承完只是淡淡地笑著，眼裡盡是裴柱現的孩子氣與恣意任性。
待裴柱現一口接著一口的吃著牛排，孫承完也在她即將享用完那些已切好的牛排塊時，自動的伸長手臂將剩下的半塊給切好，而幾分鐘前還聲稱著自己也會切牛排的人則是沒有任何表示，似乎很滿意孫承完的自動自發，也假裝忘記自己先前說過的話。
“柱現，”
裴柱現真的很討厭孫承完總是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喚得如此深情。
孫承完頭也不抬，全神貫注在手上的動作，但卻是開啟了一個稍微嚴肅的話題，
“當社長一定很累吧？”
突然沉重又真誠的話題讓裴柱現有些不自在的揚了揚眉，然後抬眼注視著孫承完垂著眼，眼神只專注在裴柱現盤裡的樣子。
由於裴柱現沒有針對這個問句有任何回應，孫承完輕輕地吸了口氣，接著咧了咧嘴角，語氣也刻意的輕鬆歡快，
“雖然我只是妳的秘書，但妳若是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說，我也希望我能夠替妳分擔一些，就算只是傾聽妳的憂煩。好了，快趁涼掉前吃吧！讓我幫妳點份甜點好嗎？熔岩布朗尼？”
＊＊＊
爸爸的關心直接了當的讓裴柱現沒有澄清的機會，但卻也讓她認清了孫承完對自己太超過的疼惜跟呵護。
面對這個提問，她先是有些錯愕的停頓了下，一幕幕孫承完對自己所做過的貼心也立刻浮現腦海，讓她再次將注意力轉回螢幕裡的爸爸時也不禁有些心虛同時也害羞的嚥了嚥口水，然後才在臉上綻放出一個真心且幸福洋溢的笑容，
“嗯，她對我很好。”
孫承完坐在往裴柱現住家方向前進的計程車上，看著窗外高速變換的景色想著心事的她，滿腦子都是稍早股東大會時，裴柱現擱在大腿上那握緊拳頭的雙手。
她真的是用盡最後一絲的理智約束自己，才沒有在聽到那些針對裴柱現的刺耳言論時不顧一且的衝進鏡頭裡將她的雙耳摀住。
她多希望她可以這麼做。
但她沒有。
甚至在會議不歡而散的結束後，裴柱現用雙手抱著頭，彷彿就快要被龐大的指責聲浪給淹沒時，孫承完仍是只有站在原地，心疼卻又毫無作為的看著。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不一樣。
不只是疼惜的心情，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蠢蠢欲動著，讓她猶豫了。
她多麼想就大步的走向裴柱現，將她拉進懷中，抱著她，告訴她不管發生什麼事自己都會在身邊，告訴她就算全世界都反對她，我，孫承完，仍是會緊緊抱著妳、陪妳面對。
但正是這奇怪的念頭在最後一秒拉住了她。
這是秘書該做的事、該有的想法嗎？是不是換一個身份就能更坦然的看待自己想保護她的心呢？自己對裴柱現的關心是否已經超過同事間的感情了呢？
孫承完將裴柱現給自己的鑰匙插進鑰匙孔中，緩緩地轉動，然後在喀拉一聲中開了鎖。
這是她第二次踏進社長家，夕陽透過客廳的窗戶將整個小巧別緻的樓中樓染成了橘紅色。像是沒人在家一般，沒有一盞燈是亮著的，房子裡也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窗外的微風吹動窗簾時偶爾響起的沙沙聲。
想著或許沒人在家，孫承完也就省略了打招呼的尷尬，逕自走上了樓梯向著二樓裴柱現的房間前進。
平凡無奇的夏日午後，日復一日的工作日常，姜瑟琪將自己關在工作室內，看似波瀾不驚的表情下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胡私亂想。
自從星期六一早看到那令人瞠目結舌的消息後，姜瑟琪便變得魂不守舍了。
她還是在該吃飯的時間吃飯，該工作的時候工作，但她老是記不起來自己到底吃了什麼，甚至連餓的感覺也不曾有過。工作的時間一到，便又規律地進工作室，按表操課的拿出用具，在畫布上或繪圖板上創作著，但往往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只是無意義的畫了一坨又一坨毫無頭緒且糾結在一起的線條。
反映著自己的思緒。
她們是真的嗎？
報導裡所有的甜蜜約會，所有不避嫌的卿卿我我都如此大方清晰，報導中的用字遣詞也是曖昧到了極點，總留給讀者滿滿的想像空間。
而姜瑟琪的確好好地運用了那些空間。
說實在的，就記者們所形容的片面之詞，說她們是好閨蜜也不為過。但姜瑟琪知道這個孫承完到公司擔任貼身助理也才不過半年的事而已，什麼時候變這麼親密的？
是因為上次的晚宴嗎？
她聽過裴柱現笑著說著孫秘書誇張的擋酒行徑，還有怎麼樣保護她不讓任何舉止可疑的男子靠近。
是因為那幾天連續晚歸的夜晚嗎？
姜瑟琪還記得裴柱現驚訝的說過孫秘書跟她口味類似，總是點了她剛好想吃的食物當作宵夜，就連想吃辣的或想吃冰的時間點也都一模一樣，完全神奇。
姜瑟琪當然也記得裴柱現偶爾會披著她從沒見過的外套或大衣回家，而這些衣服也完全不符合裴柱現平常幹練的穿著打扮。
這些蛛絲馬跡原來就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悄悄發生著，而自己卻渾然未察，也從沒把這些裴柱現隨口說的雞毛蒜皮當一回事。
這麼遲鈍的自己，這麼悶騷的個性，又怎麼能對毫無音訊的裴柱現生氣呢？是自己先錯過了關心或質問的時機，導致現在的任何質疑都顯得像是在鬧脾氣，只好自己悶著，假裝大器。
邊低頭在調色盤上調著顏色，邊嘆了口氣後悔著自己為何要接受大學同學們的『同學會畫展』的邀請。
都是因為收到邀約當時剛好也是裴柱現的新聞大肆洗版的時候，導致她的腦袋無法運作而陷入了昔日同學們你一言我一句的甜言蜜語，深陷泥沼而不自知。
吃飽飯後又暖洋洋的初夏午後令人有些昏沈，姜瑟琪的意識也彷彿離開了自己的身體，飄出了她可控制的範圍以外。
就在她覺得視線逐漸模糊，眼皮也越來越沉的時候，她聽到了樓下的大門被打開，接著又碰的一聲被關上的聲響。
不用想也知道是裴柱現回來了。
而這個念頭也讓姜瑟琪早疲憊的身心瞬間充飽了電的醒了過來。
她差點就奪門而出，然後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對著剛進大門的裴柱現情不自禁地笑瞇著眼，大喊著 『呀，妳終於回來了，嘻嘻～』。
但才剛放下調色盤，姜瑟琪就猶豫了。
憑什麼說消失就消失的人一回來就得盈著笑臉迎接呢？
想到這裡，一向單純的姜瑟琪竟也忍不住的堵起氣來。
她再次捧起了調色盤，不知演給誰看的斟酌著下筆的每一個輕重，神情也跟著無比認真。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胸口裡那飛快的心跳，還有腦裡亂了套的思緒。
裴柱現會不會闖進工作室裡然後抱著自己訴說想念呢？
還是會埋怨自己的不聞不問？
那是否應該假裝瀟灑的說『妳愛跟誰約會都可以啊』，然後再看著裴柱現緊張的否認？
也或許裴柱現會像做錯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地敲門，接著一臉愧疚的解釋著那些都不是真的，然後再可愛的偷瞄著自己的反應。
想著想著，姜瑟琪也不小心地揚起了嘴角，她也才發現那些負面情緒在裴柱現面前都不重要了。
她真的好想裴柱現。
奇怪的是，沒等到裴柱現的破門而入或大聲嚷嚷，倒是聽到了隔壁裴柱現的臥室傳來抽屜及櫃子開開關關的碰撞聲。
姜瑟琪也不懷疑是否是遭了小偷，而是皺著眉頭思索著是什麼東西讓裴柱現這樣著急得找著？甚至迫切到連該有的打聲招呼都略過了？
好奇心勝於警覺心的姜瑟琪，終於站起身踏出房間，然後向著隔壁的裴柱現房間走去，傳進耳裡翻找東西的東碰西吭也越來越大聲。
站在門口，映入眼簾的是裴柱現鵝黃色色調的房間，一個大行李箱大開的躺在地上，床上是一件又一件的business casual上衣，還有幾件完全不搭嘎的休閒運動棉長褲，貼身衣物也一套套整齊的排好在床的角落。
一位短髮女子背對著門口，在梳妝台前看似小心翼翼卻又笨手笨腳的弄出各種噪音，一手拿著手機用大拇指翻看著，一手則是開闔著抽屜貌似是在尋找著什麼，同時卻又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還缺什麼。
姜瑟琪瞥過頭，認真的看了眼擺在床上的絲質深藍色V領襯衫、以薑黃色為底上有重複童趣花樣的雪紡平口洋裝，還有一件高領黑色的針織薄毛衣。
姜瑟琪的眼神從床上的衣服轉移到孫承完看似焦慮的背影，不出幾秒的時間，她便明白了眼前的狀況。
姜瑟琪大步的走向前，像是當作孫承完不存在般的，不客氣地停在了孫承完的個人空間以內，導致孫承完不自在也像嚇到般的將雙手舉在胸前露出了防備的姿勢，同時也瞪大了眼看著不發一語的姜瑟琪這不友善的行為。
孫承完的目光順著姜瑟琪的手看去，只見她拉開了自己才剛闔上的那層抽屜，然後沒有任何猶豫的就伸手捻了幾樣飾品，接著轉過身，走到了擺有衣服的床邊。
她按順序的將鑲有小顆粒鑽石的流蘇造型耳環放在高領毛衣的上方，帶有小顆愛心的玫瑰金鎖骨鍊則是被她擺在了薑黃色平口短洋裝的旁邊，而增添性感成熟且有視覺延伸效果的多層墜吊式銀色Y型項鍊跟那件V領襯衫更是絕配。
孫承完的嘴巴矬矬的微開著，愣愣的看著姜瑟琪不到半分鐘便解決了自己遲遲下不了決定的難題，而且一看到現在床上的組合，她才赫然想起她絕對有看過這樣的搭配出現在裴柱現身上。
姜瑟琪瀟灑地將飾品與衣服配對完成後便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就在差一步就踏出房門的時候卻停下了腳步，稍稍猶豫了下才開口，
“妳根本不了解她。”
現實中的94相處方式好可愛啊！
上禮拜某一天Seulgi一連上傳三組照片到Instagram，然後就看到孫Wendy用一種癡漢狂粉的姿態在留言，瘋狂稱讚Seulgi！
不知道Wendy康復得怎麼樣了，好想念五人貝貝。
今天剛看完小分隊去參加的驚人的星期六，裴姐的勝負欲真的太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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