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st Love
91
“瑟琪歐膩讚！！”
是金藝琳。
金藝琳的這一聲呼喊，讓孫承歡的所有感官重新恢復正常運作。
她才看到站在裴珠泫身旁的姜瑟琪也笑瞇著眼睛、歪著頭看著自己。
孫承歡就這樣停格在台上。
這束花是想著裴珠泫時買的，想著她們一起度過的時光，想著裴珠泫之於她的意義，也想著透過這束花，她們的關係可能將會變得不一樣。
但現在孫承歡猶豫了。
她不能這麼做，她做不到。
不能當著金藝琳的面。
看著孫承歡的表情從原本的嬌羞欣喜，漸漸地垂下嘴角變得凝重，裴珠泫的心在那一瞬間也變得不自信起來。
她還記得當初是孫承歡給她鼓勵，說會永遠為她應援，她也才有勇氣重回舞台，重新拾起自己的熱情。
是自己高估了在孫承歡心中的重要性，才會如此理所當然的認為孫承歡此刻是要獻花給自己的吧？一直以來將自己克制住的理性呢？
看著孫承歡表情的變化，裴珠泫的臉也黯了下來，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期待。
向著舞台中央走去的孫承歡，眼神裡滿溢的愛慕從沒從裴珠泫回望的雙眼移開，然而腦袋中的思緒卻飛快地轉動著。
已經走上了台到現在這個地步，做一個好人跟做自己這兩個相違背的念頭在孫承歡的心裡拔河。
孫承歡眼皮都沒眨一下，只是深情的看著裴珠泫，然後將乘載著孫承歡所有心意跟象徵著戀慕的捧花獻上。
“哇承歡吶，好漂亮而且是黃色的！我最喜歡黃色了！大發，怎麼辦...好感動啊…”
在觀眾席爆出的掌聲跟鼓噪聲下，孫承歡聽著姜瑟琪略帶鼻音、驚喜的聲音。
孫承歡在走向裴珠泫的路上，卻先停在了姜瑟琪的面前。
將捧花交到姜瑟琪手上的那一瞬間，孫承歡跟裴珠泫同時迴避了彼此的眼神。
她也不知道她怎麼就在最後一刻卻步了，關於說好的不再隱藏自己的心意，還有所謂要讓她在乎的人知道她的用心。
但金藝琳的那一聲呼喊使她又猶豫了。
她不能再傷害金藝琳更多。
至少，今天不行。
聽著姜瑟琪在接過花後在耳邊叨叨絮絮的說著不可思議或是如何感動之類的話，孫承歡只是垂著眼，笑得苦澀。
“珠泫會聽我解釋的吧？她可以理解吧？”
在餐廳裡，金太妍點了一整桌的菜，除了從沒停過的筷子夾菜將裴珠泫的碗裝滿之外，也情緒高昂的不停分享著她還沒開始卻已經入侵的大學生活，
“…吉他社跟熱音社的學長不知從哪裡找到我的聯絡方式，兩個人像在競爭一樣一直想要約我出去，希望我可以加入他們的社團，我都還不知道以後課業會多忙呢...，啊，還有一個醫學系的學姊，說有興趣私下幫我補習，讓我早點接觸大學課程，但是一直要跟我約電影院或是遊樂場，這也太奇怪了吧...”
而裴珠泫只是低著頭安靜地將食物送進嘴巴。
是不是因為自己曾經親手將孫承歡推開，導致孫承歡再也不敢接近自己了呢？她真的不敢相信她對孫承歡竟然還有期待，她，裴珠泫，真是個失敗的很搞笑的人啊！
還以為在跟孫承歡的兩人關係中是主導者的角色呢，沒想到孫承歡的每個小舉動都還是牽動著她的心。
但那是什麼眼神？
她真的一度以為孫承歡捧的那束花會交到自己手上，畢竟她的眼神一直都盯著自己不是嗎？還是她想報復自己，看自己期待落空的樣子？
但是她認得孫承歡那帶著期待跟害羞的神情，像她每次在班門口等著自己時；當她講完油膩話自己也覺得難為情卻又期待裴珠泫的反應時；還有在木棧道旁深情的告白完等待著裴珠泫的回應時。
孫承歡的種種行為表現到底是什麼意思？
裴珠泫以為她夠瞭解孫承歡，她也以為她們有默契到可以用眼神溝通，結果原來自己會錯了意。
裴珠泫只是禮貌的在金太妍說話的每個斷句適時的點點頭，然後繼續氣著自己總是沒辦法釋懷的在意，直到金太妍的話漸漸變少了，裴珠泫才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金太妍。
金太妍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握著拳頭的雙手正用指節的部分搓揉著太陽穴。剛剛還興奮得講著話，現在卻皺著眉表情痛苦，就連原本還炯炯有神的雙眼也突然黯淡了下來。
頃刻間變回了她認識的那個金太妍，只是更憂傷了一點。
金太妍忽然的沉默，令裴珠泫有點不自在，只好換她負責開啟新的話題。
裴珠泫伸手向後撥梳了下頭髮，
“啊對了，妳怎麼沒來看我們今天的表演？帕妮歐膩也沒來。”
金太妍先是停下本來還按摩著太陽穴的動作，接著眼神不安的晃動一下才開口，
“嗯...美英她...”
金太妍深呼吸一口氣，裴珠泫看著她起伏的窄肩跟胸口，然後金太妍將雙手放在桌上，交握著，雙眼只是盯著兩指不安的摳弄著的大拇指，
“美英她出國了。”
隨著吐出的氣，金太妍也說出了這勁爆的消息。
“什麼！？歐膩她...她還會回來嗎？去玩還是去唸書？會回來嗎？妳知道很久了嗎？”
裴珠泫不敢置信的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不自覺上揚好幾度的音調透露著她的驚訝程度。
“去美國唸書了，今天早上在機場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很不夠朋友吧...”
金太妍講完話後往椅背一靠，眼神向上看著天花板，面無表情的。
“我...我以為...妳們...妳們不是...？”
裴珠泫有點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她甚至驚訝地把自己剛剛還糾結著的跟孫承歡之間的煩惱都拋到九霄雲外了，這個震驚的訊息讓她忍不住還想問更多，但想到黃美英跟金太妍之間傳得風風雨雨的關係，又讓她覺得冒然的問出口好像有點失禮，在多方的猶豫下連話都講得結結巴巴。
聽到裴珠泫這支支吾吾的發言，金太妍將視線移到裴珠泫的身上，耐心的等待裴珠泫將話講完，但等著等著只見裴珠泫不好意思地將眼神移開，音量也越來越小，
“我也以為我們是朋友。”
金太妍面無表情淡淡地吐出這句話。
這話裡飽含了太多的失望跟不諒解，還有自我否定。
從餐廳走回公車亭的路上，金太妍跟裴珠泫兩人都沉默著。
裴珠泫想著自己跟黃美英好歹也是認識很久的學姐妹關係，而且上週熱音社的成發才見過面的啊，怎麼會這麼突然的就離開了呢？還以一種人間消失的方式，沒有任何預告也沒有離別。
想到這裡裴珠泫瞄了眼走在身邊的金太妍，如果連自己都感到如此錯愕跟不捨，那麼一直以來如膠似漆的金太妍應該更打擊吧。
“我沒事，憐憫的眼神可以收斂一下。”
金太妍甚至沒有回過頭就知道裴珠泫正瞧著自己的眼神。
聽到這句話裴珠泫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將視線轉下腳前的路。
霎時間，金太妍吸吐間的酒氣還有剛剛不尋常的表現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她也明白了很久以前金太妍曾說過她們很像，難道金太妍也錯過了黃美英嗎？
沒有人開口，但依照金太妍現在也站在候車亭中左顧右盼的模樣看來，想繼續跟裴珠泫獨處的意圖相當明顯。
“其實也沒什麼，”
金太妍突然沒頭沒腦的發言，只惹來裴珠泫困惑地注視，
“人生本來就是自己的，沒有誰會陪著誰一輩子。就算現在不分開，將來也會有分道揚鑣的一天，只要當那天來臨時知道彼此在心中都曾有一席之地就夠了。”
金太妍口氣平淡的講出這冷漠好似看淡了世間一切的發言，但裴珠泫完全能體會金太妍話中所表達的意思，她也能感受到金太妍那顆曾經火熱如今燃燒殆盡的心。
看著金太妍的側臉，裴珠泫發現她跟金太妍真的是同一類型的人啊，明明內心有著渴望、有著熱切卻總是小心地隱藏著這顆火熱的心，哪怕是一不小心顯露都有可能燙傷了愛著的人或是燒著了自己，而將好不容易建立的關係燒成灰燼。
若有似無的保持距離才是人跟人相處最適當的溫度。
因為同病相憐的緣故，雖然平時跟金太妍並沒有什麼交集，但此時此刻，裴珠泫卻感到跟金太妍像是知己一般的交心，也對金太妍感到無限的心疼。
“歐膩～”
裴珠泫用帶著鼻音有點可愛的聲音叫著金太妍，伸出了拇指跟食指輕輕地將掉落在金太妍臉上的睫毛摘了下來，
“人家說睫毛掉了可以許願...”
因為金太妍突然的動作，裴珠泫原本還想討好的表情頓時僵在臉上。
金太妍在裴珠泫的手觸及自己臉頰的那刻也舉起手來，抓住了裴珠泫的手腕，然後有點嚴肅、不帶一絲笑容地盯著裴珠泫，兩人的動作就這樣停格了好一陣子，金太妍才開口打破沉默，
“做我的女朋友吧。”
“歐膩...”
裴珠泫反抗的扯了扯自己的手，試著掙脫金太妍的箝制。
金太妍沒有妥協，但也沒有進一步強硬的舉動，而是輕輕的將仍握住的手放下到身側，然後金太妍上前一步，伸出空著的那隻手伸向裴珠泫的後腰，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攬，裴珠泫也一個踉蹌的縮短了跟金太妍間的距離。
金太妍看著裴珠泫看向自己不知所措的眼神，然後緩緩地低下頭將自己的下巴靠在裴珠泫的肩上，嘆了口氣，
“不要讓我看起來這麼可憐。”
一大早，坐在交通車上的姜瑟琪一如往常的戴著藍芽耳機閉目養神，但今天車內的氣氛特別奇怪。有一種緊張又興奮的議論紛紛蔓延在車廂內，明明只是竊竊私語，但這樣龐大的激動情緒充斥在車內的每一個角落，讓姜瑟琪終於忍不住煩躁的扯下耳機。
“真的假的！”
“我覺得不像。”
“我看看我看看...呀，不像話，她們...”
“什麼什麼什麼？”
姜瑟琪也好奇地站起來，手靠在前一個座位的椅背上，看著前方同學拿在手上的手機。
螢幕上的照片像是放大再放大的版本，已經模糊的有點難辨認出畫面中的主角是誰，不過照片中的其中一人留著及肩金色短髮，另一人的髮型跟穿著都是當天熱舞社表演時裴珠泫的打扮，還有這個拍攝的地點很明顯的是裴珠泫常去的公車亭。
姜瑟琪愣愣的看著照片中抱在一起的兩人說不出話來。
前排的同學因為姜瑟琪遲遲沒有發表意見而轉過頭來，
“啊沒錯，妳是熱舞社社長！這是妳們社員吧？裴珠泫？”
“我...我不…”
“呀，快看那邊！”
當交通車抵達學校門口時，眼尖的一位同學看到學校對面的紅綠燈旁正是金太妍跟裴珠泫在等著過馬路，便大聲嚷嚷著深怕大家錯過這歷史性的一刻。
“是她們兩個沒錯！歐莫莫莫，大發，什麼時候在一起了！”
搭乘交通車的同學們，就在交通車停紅燈的時候透過窗戶看著金太妍跟裴珠泫肩並肩地從擋風玻璃前走過，好幾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站起來想要親眼見證這出人意表的組合，
“真的是她們兩個！”
“之前不是就有過傳聞嗎？該不會其實一直都是她們兩個？”
“帕妮學姊知道嗎？”
“據說裴珠泫跟帕妮學姊是很好的朋友...”
大家七嘴八舌地分享彼此的猜測，直到司機的忍耐到達最大限度，
“孩子們，通通給我坐好！”
下了車的姜瑟琪，一心一意的只想找到裴珠泫，想聽她親口解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這大頭條不是只有在交通車上被討論而已，走在校園中的姜瑟琪也能聽見同學們彼此分享八卦的驚訝語調，還有金太妍帕妮裴珠泫之類的關鍵字。
姜瑟琪也顧不得待會的晨間會考，背著書包就往裴珠泫的教室快步走去。
到達後也不管這是別人的教室，不管其他同學的作息，就向著剛放下書包還背對著門口的裴珠泫靠近。
“這是怎麼回事？”
聽到聲音的裴珠泫回過頭來看著胸口起伏，面露不悅的姜瑟琪。
姜瑟琪的出現還有這難得慍怒的口吻，令裴珠泫感到詫異。
只見姜瑟琪又往前踏上一步，雙手撐在裴珠泫的桌上，呼吸略微急促地質問著，
“妳這是在做什麼？”
“瑟琪啊，冷靜一點，有話好好說嘛…”
朴秀榮看著即將爆發的姜瑟琪，還有表情冷漠不回應值得令人發怒的裴珠泫，立刻站起身來站在兩人的中間，不過朴秀榮雖是站在中間，仍是用自己的身體遮住一半的裴珠泫，並且與她一起面向著姜瑟琪，很顯然的立場還是偏向自己的好友多一點。
“那妳問她，”
姜瑟琪伸出食指，不客氣地指著裴珠泫，語氣顫抖，
“大家在說的是不是真的？她跟太妍學姊是什麼關係？”
姜瑟琪的發言倒把朴秀榮也弄糊塗了，
“珠泫吶，瑟琪在說什麼啊，我怎麼...”
“是交往的關係。”
說完這句話後，不顧朴秀榮呆滯的表情與姜瑟琪緊皺著眉頭的不滿，裴珠泫順了順裙子，坐了下來。
自始至終，裴珠泫除了最一開始驚訝地看著出現在自己班上的姜瑟琪後，便沒再看她一眼。
與金太妍現在的關係連自己都覺得彆扭，一向不喜歡被人注視的她，竟然就這樣成為了話題的中心，更何況自己根本不是打從心底的接受這樣的身份。
終於得到答案的姜瑟琪雖然早已有了底，但親耳聽到證實仍是難掩激動的情緒，雖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情，她不是應該要感到高興嗎？
姜瑟琪雙手伸直撐在裴珠泫的桌上，低著頭，讓額前的瀏海遮住她的表情跟眼神，只有顫抖的聲音跟因為出力而拱起的手指透露著她的崩潰，
“妳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承歡她好不容易又開心起來，妳怎麼可以這樣...”
還在想著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的姜瑟琪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上樓梯，接著就在樓梯轉角處意外的遇上了孫承歡。
孫承歡看著面帶愁容鬱鬱寡歡的姜瑟琪，看著她右肩上的背包，還有最奇怪的是她們現在相遇的地點。
從校門口走到班上不應該走這側樓梯的，除非...
孫承歡原本是想去找裴珠泫講講話的，畢竟她聽到了一些荒謬的傳聞，而且姜瑟琪又不在身邊，少了人陪她討論。
站在樓梯間的兩人莫名的覺得尷尬，這可是第一次有這樣令人不適的氣氛在她們之間，可能是因為姜瑟琪表現出的不對勁，也可能是孫承歡現在看起來還太天真，皆讓她們不知如何應對。
“瑟琪啊，妳怎麼會在這裡？我剛剛聽到...”
孫承歡話講到這裡，對上了因站在幾個台階下而微微仰著頭向上看著的姜瑟琪。
姜瑟琪眼裡的情緒讓孫承歡無法再將話講下去，那眼神似乎飽含著同情、抱歉還有無能為力。
孫承歡臉上的表情也垮了下來，她還想去開開裴珠泫玩笑的，笑問她那不像話的傳聞到底是怎麼回事？
突然間，會與姜瑟琪巧遇在這裡好像一點都不奇怪了。
孫承歡深吸了一口氣，嚥了嚥口水，
“所以...是真的嗎...”
努力忍著情緒的孫承歡甚至不想聽到自己說出口的話，最後幾個字氣若游絲的說著，好像有什麼東西突然哽住了喉嚨，她也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似乎需要比平常更大的力氣才能呼吸。
看到孫承歡這個樣子的姜瑟琪一個箭步向上跨了幾階台階，一把將孫承歡抱住，並讓難為情的孫承歡用額頭抵著自己的肩，她知道在這段關係裡孫承歡已經很累了。
同時，讓孫承歡不解的是姜瑟琪早已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泣不成聲，
“承歡吶...妳還有我...我不會離開妳的...
我保證。”
感謝看到這裡的你！
莫名其妙的就完結了，
第一部。
因為覺得實在是太長了，決定現在這裡停一下，
敬請期待第二部喔！
（有了前車之鑑，下一部一定會寫短一點！！）
附上我最喜歡的clip
留言列表
